李青林烈士像
摘一段有关“万县大逮捕”(多有错漏,且出处已忘)。
.........李青林到万县担任县委副书记,主要任务是在中小学教师和学生中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党员,建立党的组织。她掩护在万县市郊的清泉乡一碗水第六保国民学校。这所学校共计三个教师,是县委特意设置的一个备用隐蔽点。
校长贺辉(贺启惠),共产党员,是本地一个大家族中的女青年。父母早逝,本人有些经济权,还有叔伯长辈关照。她有个么舅是万县民社党的书记,在当地有些势力。一九四六年冬,高中毕业的贺辉同志,按照党的安排,放弃考大学的机会,利用社会关系当上了保校校长。聘请易明珍为教师。六、七月组织上要贺辉争取多办一个班,也就多一名教师。于是,李青林同志便安排在这里教书。党内贺辉、易明珍都由她领导。李青林手把手地指导贺辉处事对人,开展工作。怎样对待保长,如何利用幺舅。并对贺辉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逐个分析,按具体人头,确定了不同的对待方法。在李青林帮助下两个青年的革命工作能力迅速提高。
贺辉同志年轻,地下斗争经验不足。有事进城爱跑到同学黄玉清(此时已入党)处去玩。青林同志指出她这样凭感情行事的坏处,让贺辉同志懂得,在白色恐怖环境里,党员之间无论在入党前怎样接近,也要装得很疏远。与党外群众则必须十分亲密。这样既能防止敌人的破坏,又能扩大党的力量。
贺校长在重庆工作的姐姐贺启芬〔地下党员)常常寄《新华日报》回来。李青林来后她又常寄《挺进报》。收信人写“张明静”。乡村里的邮件放在邮政代办所的桌子上,让人自取。你翻过去,我翻过来。乱七八糟一堆,看到有自己的就拿走。贺校长去取报时,也是这样先翻一阵,趁人不注意拿着“张明静”的邮件便走。这里成为党的机关后,青林同志继续象这样接受文件和学习材料。
时间一长,地方上一个反共分子察觉“张明静”的邮件中有《挺进报》,便暗中探查。有次(也是最后一次),故意将“张明静”的信件单独高高的放在墙上的信插子里。贺校长去后,见此情况,感到有点异样,她走了。但又实在舍不得那份东西,再回转去,见那里只有一个农村老头在翻信,她乘机取回了“张明静”的信。回来后向李青林讲述了取信遇到的疑点。青林说:“注意!很可能有‘文章’。”
果然有人密告了贺校长。第二天她的幺舅就坐起轿子来了,甥女亲热的招呼,礼貌如常。李青林在隔壁旁听,以相机处理。
“你昨天赶场没有?”幺舅问。
甥女问答;“赶了。”
幺舅的脸色严肃起来:“你认识张明静吗?”
甥女一听幺舅的问话,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故意把话扯到一边:“是男的,还是女的……你又来做媒呵?”
幺舅的脸色稍微和悦了一些,说:“不是做媒,我告诉你,张明静是个共产党,共产党给他寄的《挺进报》被当局发现了,有人说是你去拿的信。”
贺校长娇气地说:“我不晓得这些……我去拿信时,还有个老头在那儿。”
幺舅高兴了,如释重担,接着说:“我是说吗,看到长大的娃儿,怎么会干那些坏事。”幺舅略为有点发气地说:“哼,搞到我头上来了。回头要他们搞清楚。”
幺舅一走,李青林高兴地表扬了贺辉。连说:“处理得很好!处理得好,该打100分。”但为谨慎起见,她当即要重庆停止使用这个收信点。叫贺辉躲了个多月才回校。
六保校是党的机关,内部说话自由。三个革命女性,经历不同,亲如姊妹,大姐李青林和妹妹们常谈笑风生。畅谈生活与革命的种种问题。
李青林严格要求贺、易处好亲属关系。她说;“革命需要从自己最接近的人做起,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去教育争取的话,怎么能团结广大群众呢?”在她的影响下,贺辉与姊妹之间都能团结友爱,他们也支持贺辉的革命活动。
保校教员是收入最低的乡村教师,如何安排微薄的工资,在两个廿左右的小妹是最需要注意的问题。青林常讲:“衣、食、住、行”四个字排列不对。应改为“食、衣、住、行”。“吃是第一位,吃好点,壮身体,准备战斗;穿差点,没关系。”他们的收入不多,伙食却开得不错。
贺校长家(即教师宿舍)保存了一部分《新华日报》,舍不得烧掉。她们往往在夜深人静时翻出来反复阅读。一次,李青林翻到邵子南同志的一篇旧作看了又看,激动不已。贺辉从未见过这位老练的大姐如此动情,她象个小妹妹一样抱着姐姐的头,摇着问:“怎么啦,你怎么啦?”这个从不谈自己真实经历的大姐,深情地讲出了她和邵子南难备结婚的经过和她对亲人的怀念。叙述时唏嘘泣下。这时,贺辉和易明珍才更加理解青林大姐不仅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也是一个热爱生活,懂得爱情的女性。
一天,下雨路滑,去学校的路上,李青林摔了一跤,右膝头更加疼痛,为了不影响教学,她咬着牙关一步一步挪向学校门口。易明珍见了,硬要背她回屋。李青林坚持不肯,只得背她到教室,照常上课,学生们大为感动。
时局紧张时,作为县工委副书记的李青林,为党的工作都要进城两、三次,她的课程由贺、易兼当。
李青林在校外活动大都利用星期六、假节日。回校后则专心任教。她常以表姐的身份去县工委书记雷震家研究工作。她对比自己年轻的县委书记雷震十分尊重。雷震因忙于党的工作,家务事情全落在刘毓芳身上。青林见之,十分体谅,每次来雷震家约会都帮助他们洗衣服,做针线,带孩子。见啥做啥。有时是边做事边等雷震回来,雷震回来后和她研究党的工作。邻居都夸赞她这个“好”表姐。他们的“亲戚”关系,扮得非常真切,没有任何破绽。
工作需要不能返回乡下,李青林就和女地下党员陈继贤住一处。有时,到她的住处(瓦街)。 魏是贺辉的。魏的隔壁是棺材铺。李青林便利用这个不引人注目的会场。分析形势,布置工作。狭长而坡多的港埠商城,处处留下李青林的足迹。她时而在西山公园李子林磨刀溪沟里,借讲课为名,教育党员;时而秘密地深入私宅,接受新的同志入党,时而到学校去,开展学生运动。她常讲:“目前的形识好的,越好的形势我们处境越困难,作为一个为共产主义者,任何时候要保守党的秘密,作好牺牲的准备。”并注意斗争的策略:“如果我们在大街上相遇了,不是约定地点,绝不能打招呼。如果有人跟梢,就假装进商店想法脱手……。”
到四月,重庆《挺进报》被敌破坏。不久,万县县委即得到消息。李青林已预感到形势的变化,她召集了贺辉、易明珍等同志开会,作了对付意外事变的准备。她说:“《挺进报》被敌人破坏,重庆有人被捕,在什么问题,我们任何情况都不能讲,遵守党的秘密,要经受得起考验。”她还说:“凡是与重庆方面的,必切断信件往来,随时听从组织安排。”
不曾料到,初夏的万州城乌云滚滚,重庆党组织严重破坏后,叛徒冉益智象鹰犬似的魔爪伸向万县城。六月十一日,端阳佳节。冉益智引着一批特务,在万县杨家街街口抓了万县地工委书记涂孝文。涂孝文被捕后,当时就叛变了,出卖了万县工委的负责人。
六月十二日中午,几个要好的同乡和同事邀约雷震一同到二马路会餐。席间,他表面镇静如常,内心却牵挂重庆方面、好不容易摆到散席,他推辞不会玩牌,一人独自向家走.特务一早到法院去逮捕雷震扑了空,他们怕惊动众人,在十字街口一家烟铺里等待。当雷震走来时,特务段启高上前招呼道:“雷书记官。”
雷震眼睛近视,一时看不清楚谁在喊他。便问;“哪个喊我?”
这时,邱云跟上前说:“是我兄弟喊你。”
雷震这才看清。
邱云说:“有个朋友想找你办件公事。”把他骗至福源商栈门口时,邱云向雷天元报告:“要犯雷震已带到。”
雷震就这样逮捕了。
当天晚上,便审讯了雷震。特务们用皮鞭抽打,严刑逼供,要他交出组织。遭到他的严词拒绝。特务们把他没法,就叫出涂孝文。雷震一见,不由得怒火中烧:“你有组织你交,我没有组织,叫我交什么?!”
涂孝文哑然无语,特务们气得暴跳如,发疯般地扑向拳头猛击他的脸部。他的嘴角和鼻孔流出了殷红的血,傲然地一动不动。敌人无可奈何,只好收场。
特务逮捕县委副书记雷震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县委副书记李青林。
六月十四日,重庆派到万县的特务同当地的人一齐出动,按照叛徒冉益智和涂孝文出卖的名单抓人。江竹筠刚刚被捕,李青林还不知道。她给贺辉请假,便回到宿舍,换上瓦兰色的旗袍,携上手提包,急匆匆地赶进城里。
为了得到县工委的准确情况,李青林心里万分焦急。象往常一样,她家雷震家走去。一路上她心里陡然地生出异样的感觉,似乎人街上多了许多鬼鬼祟祟的人。此时是去呢,还是不去?出事了,他的门口有埋伏,怎么办?她有些紧张起来,她想,如果不弄清事实,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她想了想、装着若无其事地跨进万县法院门口。特务们万万没有想到,江竹筠刚刚被捕的国民党地方法院,李青林会冒险闯入。
还没走到二层楼房,李青林就爽朗地喊道:“表弟在家吗?”
这时,雷震的妻子刘敏芳正要出门,想找人打听雷震的下落。见李青林到来,只好折回室内,让她进屋。
李青林问:“出事了?”
刘敏芳告诉她,雷震昨晚没有回来,江竹筠已被抓走了。
李青林得知这一消息后,思绪万千,如果转移,完全来的及,这种自私的行径决不是共产党所具有的。危难之际,共产党员越是要想到别人。时下,党的书记被捕,作为一个负责人,应该义不容辞地担当起重任来。
从法院门口出来,她从容地弄弄披肩散发,扬着头。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路旁的特务丝毫没有怀疑, 三马路上,她遇见贺辉家的邻居,一个姓潘的。她主动上前应酬几句,便托此人带回一张纸条,上写“有客人要来,请打扫房子。”暗示贺辉赶快烧掉家中的报纸、文件。接着她赶到万县德胜镇小学,想通知黄玉清。 但没想到黄玉清已被捕了。情况越来越危急。
她一人在敌人的眼皮下巧妙周旋,四处奔走。爬坡下巷,按照党员同志早已确立的秘密通讯处,发出信函,通知转移。她在电报路万丰糖果店托人转给徐观蓉的信是:
“近来,天气突然酷热。玉清得了热病,你不要去看;以免传染。城里的瘟疫流行,最好到乡下住几天。青姐。”
徐观蓉收到表哥转来的信后,于当日转移到乡下。
随后, 李青林赶到瓦厂街去找魏蜀军,想通过魏蜀军转告其他的同志,在那里,恰遇邓惠平,她即令邓马上转移。邓惠平走后,李青林处理完文件从瓦厂街出来,一特务拦住去路突然发问。“你是不是姓李?”
“不,我姓刘。”
特务仔细审视她的相貌,见她红装艳抹,落落潇洒的样子,反倒恭敬畏怯起来。
特务拿不准她的模样,李青林便扬长而去。
一路上,她暗自思忖:自己该做的事已基本做完,应返回清泉乡了,为了防备身后有尾巴,她大大方方地跨进二马路一家高级理发店,烫了头发。走出理发店,喊来一乘轿子,阔阔气气坐上,傍晚时分回到贺家院子。
进屋后,李青林就将贺辉拉到一边说:“地委和县委主要负责人被捕了,黄玉清、陈大姐她们也被捕了。我们要赶快撤离。小贺自找地方,明珍不是他们抓的对象,可暂时留下教书。”并布置贺校长将预先储备的谷子交了作路费、只等拿到钱就各自离开。
当晚,李青林一夜难眠,想到刘邓大军南下黄河,解放军开展全面战略反攻,万县人民即将获得解放;想到这里日益壮大的党组织却横遭破坏,她真不忍心马上离开这里。倘若还有一点立足的希望,宁愿留下来,重建党的组织,继续开展斗争。李青林心里万分焦急。
岂知不幸的事就在这当儿发生了。
原来,六月十四日,特务们跑到清泉乡后,把李青林教书的二保校记成了五保校,三个家伙直往五保校,一问没有这个人,又跑了两个保校,也没找着李青林这个人,他们在清泉乡东问西问,毫无结果,直到天黑了才回城。第二天.警察局换了一个带路的。雷天元叫漆玉麟带着高慕超、陈林等特务再去清泉乡捉捕李青林。
翌日,六月十五日,星期一。
李青林她们三个人一面积极筹备路费,一面照常去上课,午饭后回到宿舍午睡,其时并没有睡着,都在寻思如何转移。不到两点钟,坐在大门口的贺校长的伯父在屋檐下边招呼来人边喊:“启惠,启惠,法院的雷先生找你。”
李青林听到后,翻身起身,立即吩咐:“来了,我们走!易老二(易明珍外号),你出去说校长不在,快走!”
易明珍出门应付来人。贺辉从后门跑出,躲进一个农民家里。
李青林从卧室侧门走出后,正要奔往后山进入密林,猛想到学校还有一份尚未转移的文件,于是径直朝学校走去,准备拿了文件再走。
五个狡猾的特务分两组:三个来贺家院子搜捕,留两个在学校守候,并从学生口中知道学校只有一个姓李的女老师,又不是本地人,而且就要来上课了。不一会,李青林向学校走来,刚到学校门口,几个提前来校的小学生呼喊。“李先生,您好!”
这时, 李青林忽然看到有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地在教室附近蹓跶,根据多年地下斗争经验,她知道情况有变化,马上警惕起来,不进教室了,可是,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她便大大方方地顺着教室外的大路一直向前走。几个学生见此情景,便叽叽喳喳地议论:“李先生她不来上课,还到哪里去啊?”
埋伏在学校的特务听到议论,闻声而出,向四周一看,除附近一个朝大路走的二十五六岁的妇女外,没有别的任何人了。这个妇女莫非就是李青林?!于是,漆玉麟便立即快步追到,堵住李青林去路。气势凶凶地说:“请你转去一下,到这个学校谈几句话。”
李青林回答说;“我是过路的,要我去学校谈什么呢?我还要赶路哩!”
漆玉麟立即蛮横地说:“你就是李先生,为什么你还说不姓李!你不转去也得转去。到学校去一趟。不去是不行的。你转去谈几句话,又有什么关系!”
李青林只好转来,走到离校只几步时,李青林傲然地质问说:“你们是哪里来的?到底要我到哪里去?”
特务们一副凶相:“我们是万县警察局的,别问!要你同我们走一趟。”
李青林断然地回答:“可以,但我要去拿点随身的东西。”
特务们跟随李青林走进贺家院子。
李青林说:“我要小便。”
于是他们向贺家院子走来,碰上易明珍带着特务绕了几个圈后朝学校走来。于是他们一同返回贺家。贺校长的伯伯在煮饭招待特务,李青林进屋收拾行李。支开特务后,李青林关上房门,然后悄悄对已经返回的易明珍说;“老二,你也不能呆了。叫校长千万不要回来,赶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她身陷敌手,可心里想的仍然是同志们的安全!
不明真相的贺连(贺辉二哥)大叫:“你们为啥欺负一个女子。漆玉麟拿出逮捕证给她瞧,她才吓得不敢开腔。
“她就是共产党。”近一年的相处,谁也看不出,只有贺辉的二嫂想起一件事。有一天,二嫂到堰塘边洗被单,李青林见了,卷起袖子帮忙,二嫂很喜欢这个教书先生,问:“听说共产党打到老河口(达县地区)来了,大家都说共产党好狠。”
李青林忍俊不禁,边笑边答道:“二嫂,你可别信那些。共产党也是人啊。哪有那么狠。等以后见了,你就晓得了。”
今天,李青林就是谣传中的共产党,不仅不狠,反而多么的美呀。
李青林被一群特务押走后,在明镜滩搭船去万县,学校的孩子们相送不舍。拿石块掷打特务,孩子们边抛石子边喊:“还我们的李先生!”一直追到鹰嘴岩。特务们朝天鸣枪威吓。
一特务对孩子们说:“别追了,你们的李先生明天就回来。”
孩子们站在鹰嘴岩上,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们敬爱的李先生被押上木船。
李先生再也没有回来。
木船顺江而下。特务押着李青林到万县警察局时,已是将近下午六点了...............
[ 此贴被游客在2008-01-15 22:13重新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