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潜双双被捕
6月17日下午,他们来到天目溪畔的小山城于潜。贾起带着朱小玲直奔观山师范学校,找到昔日“最前线剧团”同事周梦雷投宿。但这位女音乐教师对朱小玲并不认识,不太愿意接待,便好说歹说,最终同意贾起留下。朱小玲很快就辞别了,与贾起约定明天破晓时分一起翻越羊角岭。临行时,贾起嘱咐道:“这里是贺扬灵的天下,上街时千万要小心!”
“没有关系,我在西天目禅源寺读浙西一中时,常来于潜,熟悉得很,城里还有同学。”
朱小玲进了城里,遇见了两位在县税务科供职的浙西一中的盛姓、宋姓男同学兼同乡,但他们都住在集体宿舍,无法接待她。她想起湘湖师范学生会主席曹平山是于潜人,其家为当地一大户。于是随便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曹宅。曹平山一见朱小玲,眼珠骨碌一打转,旋即十分客气地接待了她,他满脸堆笑地说:“我正要出差去,今晚你就同我母亲住在一起吧。”安顿下来后,傍晚时分,朱小玲又到观山师范,告诉贾起自己的住处,带着贾起到曹家走了一遭,以便识路,明早好来叫。她还想把贾起介绍给曹,但怎么也找不到曹。
天目山区的夏夜十分凉爽,加上多日劳顿,朱小玲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后,从厢房一脚跨进客厅,只见两个穿黑拷绸衫的陌生男子一坐一站,朝她直瞧。
“小姐是朱小玲吗?”
“我就是。”
“我们那里先生请你走一趟!”
有过逃逸通缉阅历的朱小玲顿时警觉起来:不好,又来追捕我了!她借口去洗个脸,迅即从厨房侧门蹿了出去,一口气跑到税务科,向同学同乡告急。盛君、宋君要她立即奔昌化,出昱岭关,逃往安徽地界。但是朱小玲坚持要找贾起一起逃奔,于是盛、宋陪她疾奔观山师范。周梦雷见了大吃一惊:“贾起已出门找您去了!”朱小玲一下冷汗直冒,周立即帮朱小玲化了装,催她向昌化方向逃跑。朱小玲坚持说:“我要同贾起一起逃跑,他们不认识贾起。贾起找不到我会回来的!”盛、宋二人熟悉地形,建议朱小玲在观山脚下天目溪渡口守候,以便进退。朱小玲同意了。她见渡口处有间小柴房,闪了进去。盛、宋则在大路上徘徊望风。
朱小玲的心几乎提到嗓子口,她在从门缝向外张望时,见一个穿蓝短衫的男子,侧身由远而近走来,依稀就是贾起,她忙推开窗扉,扑出半身,大声喊道:“金志强,我在这里!志强,快来!”那男人走近后朱小玲才看清了他的面目,这张全然陌生的脸狞笑着:“自投罗网!”不远处,观动静的两个同学跌足叹息。那人果然是国民党的暗探,很快把朱小玲绑到国民党于潜县党部。在走廊上,她看到被绑着的贾起。她正想叫他,被他投来的一个镇定眼色制止了。贾起紧闭着嘴,很快被押走了。
为何双双被捕?直到朱小玲被押着到曹宅去取行李时,看到行李中还有《大众哲学》等红色书刊时才恍然大悟:“曹平山这个混蛋出卖了我!他是知道我在湘师被通缉的。”在押往警察局的路上,朱小玲在人群中看见了盛、宋两同学,便乘机喊叫:“不得无礼,我爸爸是洛舍镇长,他会来保我的!”关进警察局一段时间,朱小玲终于知道,曹平山的胞兄曹平旦竟是县党部书记长。“唉,我真傻,犹如林冲误入白虎堂了!”
朱小玲在牢房中焦急异常,悔恨不已。由于自己的轻率与无知,竟牵进了贾起。现在最要紧的是统一口径,保护贾起。于是她在女牢中闹开了,装作耍小姐脾气,要吃这,又不要那,好在她身上还有点钱,差使小牢子去买油煎粽子。吃了一口又不要吃了,给了点小费,叫小牢子送给“未婚夫”金志强吃。其实,她已将一张小纸条塞进粽子芯里,交代了“供审”口径:家庭地址,父母姓名,此次来天目山的目的是回洛舍镇结婚等等。在以后的几起提审中,朱小玲就一口咬定贾起是自己的未婚夫。贾起也是这样回答的。可敌人却反复审问他带来多少人马,武器藏在哪里,潜往何处打游击……原来,敌人把另一起情报案与他俩搅在一起了。但既已抓了起来,怎能放走?十多天过去了,敌人没有动静。未知凶吉的朱小玲有点失望了,她想用绝食的方式来抗议,争取获释。她又以同样的方式传言贾起。第二天,朱小玲宣布绝食。她心中有偶像支持,自信能成功。第二天傍晚,她在饥饿中煎熬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在女牢门口徘徊,似乎在与牢警争执什么。牢警大声呵斥:“放你回去,算你便宜了,还要什么东西!”“我的铺盖!”老头大声叫道。正在推推搡搡时,一团纸抛进了女牢。朱小玲眼尖,拾起了纸团。等老人走后,她展开来看,是贾起的笔迹:“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自杀!”朱小玲眼泪顿时汩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