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第95楼穆阑于2006-12-08 00:53发表的“”:
看完了,现在睡觉去。
没看到什么解密,倒是一些熟悉的故事令人泪下。
有同感。红岩档案是什么?是《红岩》解密吗?按节目的套路,说一个不熟悉的故事。
叛徒的脸谱化
“在电影里的坏人总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就像大叛徒甫志高的第一次出场。即使是第一次出场,他的表现也还是让人产生了怀疑。
电影资料片段:箱子为什么不找一个力夫来拿?
不重, 自己拿也保险。
你看,穿这套西装的人有自己扛行李的吗?
是啊,疏忽疏忽了。”
这段电影资料片段堪称叛徒脸谱化的经典,自打电影上演就被观众悄然接受,以后又被其它需要所反复提取,如今的红岩解密节目也没有例外。引用的短短几句所谓文学创作对话恰恰反置了生活,那时上流社会男性穿西装打领带架金丝眼镜登黑尖鞋提皮箱(有的还执文明杖)最为时髦,作者作创“提皮箱”,在“拿”到“扛”以及“箱子”到“行李”上作了文字转换的游戏;不过,历史事实却有其真实性,非但不是叛徒所为,反倒是一优秀交通员的成功掩护,生活原型就是李承林烈士。这段电影资料背后隐藏的故事却鲜为人知,特摘录几个接送江姐的版本,算是解谜《红岩》于题外。
1948年初,开始发动的下川东的武装暴动,震慑了反动派。从此,敌人对各交通要道,盘查甚严,对地处下川东咽喉的万县控制得更紧。当时,江竹筠身负重任要回重庆向川东临委汇报工作,李承林便日夜兼程,亲往护送。江竹筠汇报完工作后,又领着新派往下川东参加武装暴动的杨建成、罗曙南、刘学刚、周毅(女)返回。李承林按照预定的时间,来到朝天门码头接应。上船时,除了两个女性扮作同路人外,其他人都装着互不认识。李承林西装革履,手提特制的装着党的文件、进步报刊、医药用品的夹层皮箱,巧妙地将这一行人引上一艘客轮。黄昏的时候,船抵万县。三个男子住进旅馆,而江竹筠和小周跟随李承林,来到热闹的二马路和成银行住地。一个见习生看到李副经理带着客人来了,使恭敬地迎出来,接过皮箱。送他们上了二楼。第二天,江竹筠扮作回乡过节的小学教师,提着皮箱,与小周来到江边,李承林机警地护送他们登上一条去云阳的木船。
——摘自《英烈颂》第三集《战斗到天亮 ——李承林烈士传略》 文/余正群
这年年底,江姐回重庆要求增派知识分子干部下乡,父亲往来护送。江姐向市委汇报工作,父亲跑银行业务并安排回万县的时间、接头地点、护送的人数和方法,在重庆、万县的住宿等等,于是就有了江姐朝天门乘船赴下川东的一幕。我父亲、江姐和周毅头天晚上就住在南纪门下洄水沟我母亲的娘家,那天一大早他们去赶船,出门后外婆(张巨芳)忘了关门,一家子又睡着了,天亮才醒来,不意遭贼,偷得他们下不了床。
——摘自李显群报告稿《鲜血迎曙光》
为了这次暴动的成功,江竹筠恨不得飞身参加战斗。一月中旬,她找到了刘一德、杨建成、罗曙南、杨小妹(周毅)四个干部。江竹筠细致地组织这次干部输送。她分别给他们布置沿途交通联络点,嘱买手电筒和胶鞋等农村行路的必需品。她要男同志各扮不同身份,同乘一船,互不招呼,又暗中照顾,以便同时到达指定地点——云阳龙洞乡董家坝。只让16岁的杨小妹与自己同行。
江竹筠和杨小妹在万县下船后,跟着一个身穿西装手提皮箱、似不相识的人走,此人就是以万县和成银行副经理身份为掩护的地下交通员李承林。当晚她俩就住在银行。第二天,江竹筠提着那口皮箱,扮一个回乡过节的教师,同小妹乘木船去云阳。
——摘自《江竹筠传》(重庆出版社1982年版 卢光特 谭正威 执笔)p68~69
万县祸变中的李承林烈士
陈宛茵
1947年3月,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开展蒋管区游击战争》的指示。10月,中共川东临时工作委员会和下川东地方工作委员会成立。
1948年1月,云阳、奉节、大宁、巫山等也在川东临委委员,下川东地委副书记彭咏梧的统一指挥下,举起了武装暴动的大旗。在举事前夕,川东临委特派遣江竹筠回重庆组织输送干部,用以充实战斗力量。
江竹筠在重庆匆匆办完一切事宜后,立即赶回万县。在万县下船时,只见码头边岗哨林立,敌方的军警宪特已闻风而动,在此严密检外来乘客。这时,只见从接客的人群中,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向江姐点头招呼:“表嫂! 我迎接来迟,恕罪恕罪!”一边递 了个眼色,接上暗号,一边伸手接过对方拎的小皮箱,先后相跟着向岸上走去。这个接客人,便是川东地下党交通员李承林。他的公开身份是万县和成银行副经理,当地社会的头面人物之一 。
走至盘查哨口,李承林跨前一步,主动和那带队军官拿言语,说声:“辛苦辛苦!敝人是和成银行的,来接舍亲。就带点随身衣服,请过目。”边说边递上香烟,趁势将一根金条塞在对方手中。然后蹲下身子作开箱之状。那军官原认识李是鼎鼎有名的和成银行经理,又得了好处,当即堆下笑来说:“是李经理的亲戚,没来头。请上坡吧,免检了。”
走离码头后,李承林和江姐才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抹了一把冷汗。原来那口小皮箱的夹层中,装有党的机密文件,好险哪!当下由李承林带领江竹筠穿街走巷,由小路绕至和成银行宿舍,休息了一晚。次日凌晨便送江姐换乘木船去抵云阳。
李承林,巴县人,1921年出生于重庆戴家巷。因家境贫苦,幼年饱经忧患,靠寡母佣工供给上学,进入重庆市初级中学(即今市一中)肄业,以品学兼优享受公费待遇。
1938年,李承林中学毕业。为了减轻母亲负担,他放弃升学,前往报考银行练习生,曾被几家银行同时录取。但他却选中了条件较差的重庆和成银行。原来他已闻知和成银行内进步空气较浓,他进此行实寓有深意。
和成银行位于市区小什字,经理吴晋航,思想开明,颇能识拔人才,李承林进行不久即深受重用。稍后,新招的一批青年中,有共产党员陈为智、曾琼英等。李承林受到他们的思想影响,进步显著,于1939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时李承林已身患肺疾,他深情地向党盟誓:“但愿在生命消亡前,将一切奉献给党,请求党分配给最艰危的工作。”
不久,中共和成银行支部建立,由陈为智任支部书记,李承林任宣传。1941年“皖南事变”,中共南方局编印了宣传事实真相的传单,组织力量,扩大宣传。李承林连夜刻写油印件,于次晨在重庆通衢秘密散发,揭露了反动派的无耻谰言。
这时,李承林已与曾琼英结为革命伴侣,并于1946年双双奉调至万县分行。李承林并任分行副经理兼营业部往任,曾琼英代理出纳主任。有了公开职业掩护,他俩更加努力地为党工作。李承林不仅是出色的地下交通员而且还在经济方面为党解决困难。据曾琼英回忆,当时李承林经常要她到金库提取钞票,交由某一同志带走。由于是党的机密,她不便深问。
1948年四月,中共重庆市委书记刘国定、副书记冉益智被捕叛变;6月,下川东地委书记涂孝文又被捕变节。几个叛徒先后出卖了万县、开县、云阳、宜昌等地一大批党员干部。6月14日,万县警特进行了全城大搜捕。先遭逮捕的有江竹筠、李青林、李明辉等。其时李承林正在交易市场上,被涂孝文认出,不幸落入魔掌。和成银行正、副经理都出面为之开脱并出重金贿赂,请求国民党重庆行营二处处长徐运举准予宽免。但徐以案情重大,未允所请,只同意将身怀有孕的曾琼英取保释放。
李承林与江竹筠等一行 12人被押解重庆,关进渣滓洞二楼五室。李承林入狱后即肺病复发,呕血不止,但仍不屈不挠,与敌人作坚决斗争。并把家中送来的鱼肝油等营养品,都分给同监病号,自己只舍得吃几滴。他身陷魔窟年余,始终保持了一个共产党员威武不屈、临难不苟的高贵品质与节,直到 11月27日壮烈牺牲。
重庆解放后,人们才在杨家山侧的菜地里找到烈士遗体,予以改葬。1984年,共青团重庆市委,市教育局决定把李承林母校市立一中的初二班、三班,命名为”李承林中队”,用以纪念烈士英名,激励青少年继承先烈的遗志。
(《重庆晚报》2003年3月18日•专刊•史林第243期 编辑 唐文虎)
这几则接送江姐的记叙不尽相同,但至少反映了两次接(护)送。一次是彭咏梧武装暴动前,一次是武装暴动失败后。陈宛茵所记当属后者,不过,江姐这次来万县,就住在李承林家,再也没去云阳了。
还请看官不要简单地以为在“对号入座”,从红岩小说出版之日起,那些靠翻人事档案整人上台的领导就把李承林对号入座了。叛徒是银行的,李承林也是银行的,叛徒戴眼镜,李承林也戴眼镜,他们终于从《红岩》中找到李承林叛徒嫌疑的佐证。接下来,虽然他们受权力范围所限,无法将李承林烈士改为叛徒,但只要对李承林的家属继续不按烈士家属对待就行了,伤害暗地里加了码,其子女只能填写职员成分,显然是伪的。文革时期,他们又拿死人压活人,胡乱对号,李承林又变成了《红岩》中李敬原的原型,说什么妻子出卖了丈夫,堂而皇之地揪出了出卖李承林的叛徒。红岩小说再版时,杨益言曾就《红岩》创作时期不可避免的“左”的印记作过笼统的表白并向因之受害者致歉。伤害,不可逆转的伤害,无法平反的伤害,不能赔偿的伤害,李承林的下一代的苦难怎么也不能免除。如果认为烈士们在新中国成立之后牺牲于“1127”大屠杀有着悲剧的色彩,那么其后对地下党及烈士遗属的不公正待遇就是他们坐穿牢底的悲剧且悲剧的某些细节现在都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