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者按:这篇文章太长,这里节录其中一部分,关于“作家”的一部分放在“红岩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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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1945年春暖花开时节,正是人们纷纷到有名的呈贡去看桃花的好时光,广斌约我和齐亮去参加呈贡海子边的露营。我和齐亮也很想了解一下“民青”在中学生中到底怎样活动,才更有吸引力,便同意参加联大附中“民青”同学的海子边露营。齐亮历来是联大的学生活动和积极分子,是联大学生自治会的领导成员,平易近人,威信很高。广斌这些中学生对齐亮十分敬慕,欢迎他一块去露营。齐亮在联大组织同学从事野游露营这类活动很有经验,出发以前,和广斌研究了准备工作,买够了足够的食品,带上野营用的饮具和用品,还带去一个帐篷。不用说,在背负旅行包上下火车,步行到海子边,选择宿营地,安置帐篷等等安营扎寨的麻烦事上,齐亮和广斌出的力最多了。
那的确是一个风光十分绮丽的地方。在湖边站立,看眼前烟波浩渺的湖水,一直伸展到西山脚下,举眼看西山上的睡美人正以她那柔和的曲线映在飞着晚霞的蓝天背景上,移时夕阳西下,湖上金波跳荡,微风吹过,柳条在岸边逗弄水波,惹出像笑涡一样的圈圈微浪。这时虽然桃花已经过了盛开期,有的甚至凋残了,可是天气晴和,树木荫森,莺飞草长,杂花生树的景色,却也迷人。青年们都欢呼起来,最活跃和叫得最响的当然是广斌了,他是一个很不安生的青年,人家说他身上的每一细胞都是活蹦乱跳的,连头发稍都不那么安分,老是耸起,并且摇来摆去。
广斌作为一个带头人,带领大家去拾柴禾回来,自己动手升火做晚饭吃。不管饭做得并不那么干稀合度,大锅菜不那么可口,打开来的美军罐头吃起来也不合味道,可是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广斌招回童年“办家家”的快乐,把大家引入到一种山村野趣的境界里去。
早上起来做晨操,下午到湖里去游泳,都是广斌发挥他的特长,领着大家干。上午大家结伴在湖边沿岸游玩,采集一些野花,边走边吹牛,讲笑话,都是广斌最能吸引同学的活动,齐亮的岁数比广斌这一辈人不过大几岁,还能和他们打成一堆,我却比他们大十岁以上,多少有些距离了。但是我也是发挥我的特长的机会,那就是晚上在帐篷里给青年们讲故事。我把过去经历的革命生涯,随便拈一点出来,加油加酱,摆给大家听,便可以逗得大家深夜不睡,要求我再讲一个两个。我讲得乏了,不免口干舌燥,难以支持,这时广斌却自告奋勇地替我讲故事。我原以为广斌一生经历很浅,哪有多少故事可讲?谁知他却讲得有声有色,把大家都吸引住了。最后他才说出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和我的革命伙伴们。原来这些故事是我在平时晚上乘凉的时候,对广斌讲的,本来意在启发他的政治觉悟,谁知他竟牢牢记住,现在拿来给青年同伴们讲了。他讲的其实比我对他讲的还生动些,因为他作了某些剪裁和润色。原始的素材经他这么一艺术加工,变得更为生动了。我真没想到广斌竟然学到讲故事这么一套本领。而这种本领正是他在学校作群众工作的看家本事,这个看家本事后来他在各地青年中进行活动,都起过很好的作用。这说不一定对他后来写《红岩》时,也是起过作用的。
从这两天的野营活动中,齐亮对我说,不仅发现广斌是一个做青年工作的好手,而且懂得了在中学生中进行政治启蒙教育该怎么做了。在大学里一般是直接把同学引入到革命经典著作的学习和联系当前政治问题的讨论中去,以提高大家的政治觉悟。在中学生中要用更容易为他们能够接受的形式,进行教育,吸引他们参加各种文化娱乐活动,搞文艺晚会和讲故事等等。对中学生只能用潜移默化的办法。而这些方法对居于中间状态的大学生做思想工作显然也是合适的。广斌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供我们思考的范例。几天的野营生活,不仅广斌他们几个中学生感到尽兴而返,我和齐亮两个也觉得是满载而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