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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陌上谁家年少 http://blog.sina.com.cn/qingpo87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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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qingpo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8-07-24
— 本帖被 岁寒 执行合并操作(2009-02-21) —
第一章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1
阴冷潮湿的监牢里,凌子秋和陈侠靠墙坐在床上.
“这次被捕是迟早的事,照赵远志的做法,把党的内部文件发在校报上,不出问题才怪!我早就跟他说过,这样做很危险,可他就是不听!唉,有什么办法呢,咱摊上这样的领导。”陈侠压低声音说。
凌子秋轻声说:“是啊,不光你,徐也和他说过很多次。”
提到徐,两人忽然沉默了。
对面的江燕萍微微打着鼾声。陈侠看着她微笑,“在哪儿都能睡得这么香。”
凌子秋起身下床,把江燕萍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第一缕晨光通过狭小的窗户艰难地照进这间小小的牢房里。
凌子秋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开始了,男同志已经被敌人审讯过了,今天该轮到她们了吧。
刚吃过早餐,一个胖胖的女看守开门叫道:“凌子秋,出来。”

陈侠和江燕萍走过来,拉着凌子秋的手,担忧地望着她.
凌子秋美丽瘦弱,同学们都叫她林黛玉。虽然朝夕相处中,早知道她外柔内刚,处事冷静机敏,但这里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监牢,人称军统的魔窟,她单薄的身子能承受那些残酷的折磨吗?
凌子秋握了握她们的手,平静地说:“不用担心,没什么可怕的。”

凌子秋随着女看守来到前面的大楼门口。女看守指着她对一个卫兵说:“她叫凌子秋,沐处长要见她,你带她上去吧!”
卫兵带凌子秋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处座,凌子秋带到。”
“请进”,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卫兵推开门,凌子秋走了进去。
一个佩戴少将肩章的年青军官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她,“子秋,果真是你。”

凌子秋望着他,呆怔半响.“你……,你是……,沐博文?!”
他凝视着她,“你表姐说得没错,你果然出落成大美人了。”
表姐,我可怜的表姐!凌子秋的心一阵刺痛。她清如秋水的眼睛逼视着他,冷冷地说:“可惜,我表姐看不到了。”
沐博文垂下眼帘,黯然地说:“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雪柔,也从未原谅过自己。”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没有受到你应得的惩罚。”凌子秋语音如冰。
沐博文先是愕然,后是苦笑,“连你也相信是我毒死你表姐的,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你始乱终弃,我表姐怀孕了,你却不想和她结婚,就狠心毒死了她。这件事在平城人尽皆知,你还想否认?”凌子秋难抑激愤。
沐博文叹息一声,“事情的确如此,我不该否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一定会得到我应得的惩罚。”他转身回到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凌子秋说:“在这上面签上名字,你就可以出去了。”
[ 此贴被qingpo在2009-02-24 10:22重新编辑 ]
离线英雄无语

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8-07-24
多发点啊,刚刚看个开头就没了,好让人扫兴.
离线qingpo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8-07-26
2凌子秋看也不看,转身走到门口说:“沐处长,如果没有其他事,请送我回牢房吧!”
沐博文望着她纤弱的背影说:“不签字也可以,我保释你出去.”
凌子秋转过头说:“好,只不过,我必须和我的同志们一起出去,少一个也不行。”
沐博文说:“我做不到。”
凌子秋说:“那就不劳费心了。再见!”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到凌子秋安然无恙,陈侠和江燕萍都喜出望外,“太好了,他们没有对你用刑。”
凌子秋微微一笑,“我就说你们不用担心。”
“刚才放风的时候,我看到赵远志他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应该都没有受刑,看来这稽查处也没那么可怕!”江燕萍说。
“你高兴的太早了!军统这帮特务并不是上来就打,而是先劝说,劝说不成,就威吓;威吓不成,才开始刑讯。现在他们正在暗中观察我们,寻找突破口呢。”陈侠说到这里,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江燕萍。
“哎,你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江燕萍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陈侠,你不要吓她了,”凌子秋搂住江燕萍的肩膀说:“我们的萍儿坚强的很,他们休想找到突破口。”
江燕萍这才反应过来,“好你个陈侠,竟敢诬蔑我!我江燕萍才不会被他们突破呢。人不可貌相,不见得长得苦大仇深就是英雄,也不见得生得白皙柔美就会是叛徒。”

浓眉大眼的陈侠笑着说:“我长得苦大仇深没错,但生得白皙柔美不是你江大小姐,而是子秋吧?”

“你,你太可恶了!”白白胖胖的江燕萍气得直跺脚。

“千万不要生气噢,我向你道歉。要是让赵远志书记知道了,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处分的。”陈侠促狭地笑。

“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江燕萍撅着嘴往床上一躺,把被子蒙到头上。

凌子秋正要过去劝她,看到陈侠摆了摆手,就笑着站住了。

“开饭了!开饭了!”陈侠学着女看守的声音叫起来。

江燕萍一骨碌爬起来,“嗯?今天这么早开饭?”她一步奔到门口往外看。

陈侠和凌子秋在她身后偷笑。

“真的啊,李嫂来了!太好了,我早饿了。”江燕萍兴奋地说。

“不会吧?真来了?”陈侠凑过去看。
只见送饭的李嫂端着一个大盘子朝她们走来。
“不象是送饭,现在还早,不到十点吧?”陈侠有些纳闷。
等李嫂走近,才看清她端的竟是一大盘新鲜诱人的水果。
“天啊,my god!我不是出现幻觉了吧?怎么会有水果?”江燕萍咽了一下口水说。
李嫂打开门,把水果端到凌子秋面前:“凌小姐,这是沐处长吩咐给您送来的。”
凌子秋愣住了。
陈江二人面面相觑。
“不,我不要!你端出去还给他。”凌子秋对李嫂说。
李嫂为难地看了看水果,又看了看面有愠色的凌子秋,“这,这不好吧,这是长官吩咐的事,我办不好会挨骂的。”
江燕萍拿起盘子里的一个苹果,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气,“好久没有闻到苹果的香味了。”
陈侠的视线一时也无法从这盘水果上移开,“在外面也很难吃到啊,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看着凌子秋。
凌子秋对李嫂说:“你不端出去,我就把它扔出去了。”
“别,别扔啊,怎么能不要呢?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太可惜了!这沐处长是你的朋友吧?”江燕萍接过盘子,手里的苹果已塞进嘴里。
凌子秋一手夺过盘子,一手抢下江燕萍嘴上的苹果,“什么朋友!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这个魔窟的头儿--稽查处的处长。”说着,她把手里的盘子连同水果统统扔到门外。
其他三人都懵了,她们从未见过凌子秋发这么大的火,也想象不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
离线qingpo
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8-07-26
3 愣了一会儿,李嫂跑出去捡拾丢在地上的水果。边捡边嘟囔:“看不出也是个小姐脾气,这么好的东西,贵的离谱,说扔就扔了,唉!年轻人不懂事吆!”
江燕萍吓得不敢看凌子秋的脸色,只看着陈侠小声嘀咕:“怎么回事?”
陈侠是凌子秋最知心的朋友,知道凌子秋生气时不爱说话,便对江燕萍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三人默默无语,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静默了不知多久,陈侠轻轻哼起歌来:
“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和兄弟
        在高高的山冈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
她反复唱着: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
江燕萍取笑她:“忘词了?我教你。”说着唱了起来:
“我们生长在这里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抢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谁知陈侠毫不理会,仍然反反复复唱那几句:“没有吃没有穿 ,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
“干吗呢?我都饿死了,你还有力气唱歌?”江燕萍听烦了。
“陈大侠别唱了,我知道我错了。”凌子秋说,“我不该把水果扔掉,监狱里的同志饭都吃不饱,受伤和生病的同志更是缺医少药,这么珍贵的水果,我应该送给他们。”
“还有我啊,我都饿的胃病都犯了。”江燕萍夸张地揉着肚子。


“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陈侠赞许地看着凌子秋。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送,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凌子秋自嘲。
话音未落,“哐啷”一声,门开了,李嫂又出现了。
她手脚麻利地把两个饭碗端进来,递给陈侠和江燕萍。
然后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凌子秋,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盘红烧鱼,一盘青菜,一碗白米饭,都冒着热气。
“这是沐处长给凌小姐的。”她说:“要不要?不要可别扔了,我拿回去吃。说实话,我们一家人过年才能吃上这样的饭呢。”
“要!怎么不要呢?子秋已经认错了,不该扔东西。”江燕萍赶紧接过托盘。
“李嫂,我不该发脾气乱扔东西。请你原谅我。”凌子秋诚恳地说。
李嫂笑着说:“凌小姐,你一向很斯文,今天发脾气可把我吓坏了。”她说着又诡秘地一笑:“往后,我还要靠凌小姐照顾呢。”说完就出去了。
江燕萍看了看自己碗里半黄不黑的糙米饭,别说鱼了,连一片正经青菜叶子都没有,  又看了看托盘里的饭菜,眼巴巴地看着凌子秋。
凌子秋看着她那副可怜相忍不住笑了,“你这个小馋猫!”。
她挟了一块鱼肉和两片青菜放到江燕萍的碗里,“吃吧,解解馋。”
陈侠说:“我不吃了,你留着给隔壁的丁大姐和楼上的小黄吧!他们一个生病,一个受伤,更需要营养。”
凌子秋把盘子里的菜倒进自己喝水的缸子,盛不下的倒进陈侠的缸子,白米饭留了一小碗,剩下的倒进江燕萍的缸子。
她把白米饭和陈侠碗里的糙米饭都倒到盘子上,用筷子搅拌后,分成两份,一份给陈侠,一份给自己.
江燕萍正要把鱼肉往自己嘴里送,瞥见凌子秋和陈侠的饭碗。她想了一下,把鱼肉放到盘子上,用筷子分成三份,递到她们面前。
“萍儿进步不小啊!”陈侠夸赞。江燕萍出身豪门,从小娇生惯养,根本不知道苦的滋味,这次坐牢可把苦给尝了个遍。
江燕萍的脸有些红了,“我刚加入新青社,很多事情还要你和子秋教我。”
陈侠摇头:“不,我们教不了你,还是让赵远志书记教你吧。”
江燕萍气恼地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总是乱扯。”
“怎么乱扯了?你和赵远志不是在恋爱吗?难道是谣传?”陈侠早就想问个清楚了。
江燕萍脸更红了,“没有的事,他只是发展我入社,别的并没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陈侠抓住话柄紧追不放,“你想要他说什么?”
“谁想了?你又胡说,我不理你了!”江燕萍埋头大口吃饭。
凌子秋和陈侠相视一笑,也都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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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8-07-26
4下午放风的时候,凌子秋三人趁看守不注意,将盛满饭菜的缸子递给隔壁的丁大姐和楼上的小黄。
丁大姐和小黄都推辞不要,一个看守看到走了过来,“干什么呢?”
陈侠挡在前面说:“这是沐处长给子秋的饭菜,子秋吃不下,给其他人不行吗?”
看守看了看缸子里的饭菜,挠了挠脑袋,正要开口,另一个看守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你不知道吗?这个凌子秋被沐处长看上了,她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看守恍然大悟,看着凌子秋说:“凌小姐做的对,吃不完给别人吃,不能浪费了。好,好!您以后爱给谁就给谁。”说完挤了个笑脸走开了。
丁大姐和小黄一脸迷惑,凌子秋说:“一句半句说不清楚,以后我会跟你们解释的。饭菜你们一定要吃,保重身体要紧。”说着硬把缸子塞到他们手里。
赵远志和徐玉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凌子秋回头触到徐玉龙的目光,心中顿时酸楚而甜蜜。两人四目相视,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傍晚,李嫂给凌子秋送来了一盘芹菜炒肉丝,一盘酸辣豆芽,一碗红枣小米粥。另外还送来一床新被褥和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
江燕萍非要凌子秋穿上大衣试试,“款式颜色质地都很棒,子秋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凌子秋穿上以后走了几步,“倒是挺合身。”
江燕萍和陈侠顿觉眼前一亮,这件大衣衬得凌子秋越发白皙清丽优雅高贵。
躺在凌子秋柔软的新被褥上,江燕萍感叹:“子秋,这个沐处长对你真的太好了!如果我以后的男朋友能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你是说赵远志吧?”陈侠不怀好意地笑。
“你又来了,三句话不离赵远志,你是不是喜欢他,我不跟你抢,把他让给你好了。”江燕萍反唇相讥。
“他?”陈侠哑然失笑,“我喜欢他?怎么可能?”
江燕萍挨着凌子秋坐在床上,“子秋,讲讲你和这个沐处长的故事吧?我憋了一天了,你快给我讲讲吧。”陈侠也凑过来,“子秋,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过这个人,现在能说说吗?”
凌子秋说:“我也正准备讲给你们听呢。这不是我的故事,而是我表姐和沐博文的故事。”
江燕萍殷勤地拿过一个枕头,让凌子秋枕在腰后靠在墙上。她们三人挤在一起,在腿上盖上条棉被,这个阴冷的小屋似乎变得温暖了。
凌子秋用她惯常的清晰悦耳的语音开始讲述:
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又去世得早,同在平城的舅舅一家对我特别亲。我舅舅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最小,就是我的表姐曾雪柔。她比我大四岁,对我特别好,象亲姐姐一样。
我表姐长得特别美,人们都说她是平城第一美女。从她十三岁开始,求亲的人就骆绎不绝。我舅舅舅妈十分疼爱女儿,一心要为她找一个好丈夫,左挑右捡,始终决定不了人选。我表姐私下对我说,她才不要这些媒妁之言,她要自己寻找自己的爱情。有时候我想如果那时表姐定了亲,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也不一定,也许该遇到的人还是会遇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躲不过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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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8-07-26
5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十六岁的表姐和十二岁的我一起去郊外放风筝。那天的天特别蓝,云特别白。我们的风筝是一只美丽的‘花蝴蝶’,是表姐亲手扎的。‘花蝴蝶’越飞越高,我和表姐在软软的草地上随着它欢快地奔跑。
这天来郊外放风筝的人很多,各种各样的风筝争奇斗艳。我们的‘花蝴蝶’是最引人注目的,因为它的美丽精巧,更因为它有一个美丽出众的主人。很多目光尤其是青年男子的目光追逐着表姐,我在她身旁都感到浑身不自在,表姐却若无其事落落大方。
来了一阵风,‘花蝴蝶’飘飘荡荡飞远了。不久,它迎面撞上了一只‘鹰’,交错之后,两根线竟缠在了一起。表姐急忙收线,‘鹰’的主人也开始收线。‘花蝴蝶’和‘鹰’越飞越低,后来都落到了一棵杏树上。
表姐和我跑到杏树下时,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手里拿着线轴也跑了过来。他看到表姐愣了一下,站住不动了。表姐似乎也愣住了,两人就站在那里互相看着,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佣人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少爷,快点儿吧,太太催着赶快回去呢。”
少年“哦”了一声,似乎才回过神来。他纵身一跳,将两只风筝都拿了下来。将缠在一起的线分开后,他把‘花蝴蝶’递给表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佣人催促说:“好了,少爷,快走吧,家里来客人了。太太要赶快回去呢!”少年凝视着表姐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匆匆离去。

少年走后,表姐有些失魂落魄,我从未见过她这样。
很快我们也收了风筝回家去了。
当年表姐和我上学之余跟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学画画。老师常夸表姐在绘画上有天赋,她尤其擅长画人物肖像,画出的人无不惟妙惟肖。
初夏的一天,表姐和我在老师家门口的小河边写生。这条小河清澈见底,河边的垂柳袅娜,成群的鸭子在嬉戏。虽不是绝美的风景,倒也有动人之处。
我将眼前所见一一勾勒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表姐却一直在那里凝神描绘,很长时间都没有抬头。我有些纳闷,这些平常风景,有什么值得如此费神?就跑到她身后去看。
看到的竟是一张人物素描,赫然是那位让表姐失魂落魄的少年。
画完后,表姐提笔在画纸的一侧写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表姐回头看见我,羞赧地一笑:“画的好吗?”
“好,你喜欢他,对不对?”我问。
表姐的脸红了,她轻声说:“是,我喜欢他,看见一眼就喜欢了。”
老师走了过来,表姐慌忙把画藏了起来,唰唰几笔她已完成了一幅风景素描。
“雪柔就是有才气,用笔简洁传神,画的好!”老师还夸她。
回家的路上,表姐把那张少年素描折好递给我,“子秋,你把这张画拿回家收好。我不能带回家。”
我舅舅舅妈对表姐虽然疼爱,却一向管束很严。表姐从未单独出过门,每次出门后面总要跟一两个佣人。表姐也曾抗议过,舅舅说那是怕她被不良男子调戏,所以派人保护她。平日里若是有陌生男子搭讪,回家后佣人总是要向舅舅汇报一番。那日我们放风筝碰见少年,幸好佣人跑得慢没看见,如果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学舌呢。
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忙于生意无暇管我。这张画放在我这里是万无一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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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8-11-22
6表姐的笑容越来越少,话也越来越少。她常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舅舅舅妈问她,她不肯吐露一字。
她的心思只有我知道,她嘱咐我不要和任何人说。
暑假,我到一位同学家玩,却意外看到了那位少年。
同学告诉我,少年是她哥哥的高中同学,名叫沐博文。 沐家是名门望族,从明朝起族中就一直有人做大官。现今沐博文的伯父是政府高官,父亲毕业于黄埔军校,现已是一名高级将领,还有一位经商的叔叔,早已富甲一方。而沐博文本人不仅学业优异,而且颇有才干,一直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经常参与各种活动。
同学说这些的时候,脸微微发红,她悄悄对我说:“我喜欢他,你看他多俊啊!”
我朝沐博文看去,他正和同学的哥哥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从同学家出来,我马上去找表姐,把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沐博文,沐博文,沐博文,”表姐喃喃自语着。
我见表姐有些走火入魔,不禁暗自担忧,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博文心中是否有表姐的身影?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表姐郁郁寡欢,几欲成疾。舅舅舅妈束手无策,很是烦恼。我甚至有一天跑到平城一中门口去找沐博文,想要把表姐的心事告诉他。踌躇许久,终是不敢。
新年到了,春天又来了。三月三的好天气,让人精神一振,仿佛一切充满了希望。
舅舅对我说:“子秋,带你表姐出去玩玩吧,也许她的精神就能好些。”
其实不用舅舅说,表姐早就拿出去年的‘花蝴蝶’左看右看,她的眼睛出奇的明亮。
去年的今天,正是表姐邂逅沐博文的日子。我们来到同一个地方放风筝。
‘花蝴蝶’飞到了天空,‘鹰’会来吗?我焦急地搜寻着。
它来了,真的来了!在那片杏花林的上空,我看到它了。
“表姐,来了!他来了,一定是他!”我兴奋地大叫。
表姐扯了扯我的衣角,“别这么大声,你让全世界都知道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拉着她的手朝杏花林跑去。
同一个地点,杏花树下,白衣少年含笑凝视着表姐。正是沐博文!
表姐朝他走去,风吹了过来,枝头绽放的杏花如雨般纷纷落下!此情此景,我永生难忘。
离线满陇桂雨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8-11-23
给楼主鼓个掌,现在写这方面的小说的人不多了吧?
离线qingpo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8-11-24
谢谢鼓励,那我就继续努力了!
离线qingpo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8-11-24
7那天跟随我们来的佣人吴妈和曾安被我缠住打牌,表姐和沐博文在那片杏花林里待了很久。
回家后,表姐的神采飞扬让舅舅舅妈深为惊奇,于是盘问吴妈和曾安,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胡诌什么天气好人的精神自然好之类的话。
舅妈很是欣慰,对我说:“子秋,以后多和你表姐出去玩玩,别让她整天闷在家里。”
表姐上的是住校的女子高中,每逢周六晚上才回家,周日晚上又要到学校去。
这个周日一大早,表姐跑到我家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快点起来,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今天表姐身后没有‘尾巴’,表姐得意地告诉我,为了让她心情好,舅舅特赦:以后不派人跟着她了。
表姐带着我七拐八拐,来到一所幽静的宅子门前。门上有一个匾额,上书“静园”两字。她轻轻叩了叩门,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后,门开了。
开门的是沐博文!他微笑着向我们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表姐向他介绍我:“这是我的表妹凌子秋。”
沐博文看了看我,对表姐说:“你们长得很像,倒像是亲姐妹。”
表姐搂着我说:“对,我们就是亲姐妹。我这个妹妹将来一定是位大美人,比我还要漂亮。”
沐博文说:“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他领我们朝院子里走去。
这个庭院不大,种了许多花草。院中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假山,还有许多颜色各异的金鱼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
院子里只有一幢三层小楼,似乎空无一人。沐博文说:“这里是我爷爷生前避客休息的地方。因为离学校近,奶奶让我晚上住在这里,不用和同学挤宿舍了。”
走进小楼,迎面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里面摆着一溜木制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和三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三人坐下后,沐博文递给表姐和我一人一个大香蕉,“吃吧,美女多吃些水果会更漂亮。”
他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削一个苹果,削下的皮丝毫未断。
他把苹果递到我手里,然后又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被表姐阻止了,“不要削了,吃不下了,我和子秋吃一个就可以了。”
客厅的一角有一台留声机,沐博文走过去摇动手柄,不一会儿,周璇动听的歌声响起: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表姐跟着轻轻唱起来: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沐博文惊喜地看着她:“没想到你歌也唱得这么好,一点儿也不亚于周璇。”
表姐说:“我最喜欢周璇了,她的歌,她的电影我从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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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9-02-19
8沐博文的眼睛闪着光:“我也很喜欢她,听说即将放映她的《马路天使》,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吧!”
表姐含羞一笑:“好啊,不过,要带上我们的小子秋,她也非常喜欢周璇呢。”
听了几首歌后,沐博文说:“我带你们到楼上看看吧。”
我们径直来到三楼,推开正中的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房间的四面墙上挂满了画,大多是古画,有人物,有风景。
表姐一幅幅看过来,不住惊叹:“你们家竟然收藏有这幅画,太难得了!”
而我流连在书架前,爱不释手地翻阅各种书。从小我就是个小书虫,看到书就迈不动步了。
沐博文笑道:“你们两姐妹倒是如鱼得水,我却没人理了。”
表姐回头笑道:“谁让你这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呢?”
我埋头于书中,不知过了多久,抬头一看,表姐和沐博文不见了。
跑到二楼,迎面碰到表姐,她的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子秋,我正要去喊你呢,我们该回家吃饭了。”
沐博文在她身后说:“我说你们就不要回家了,我让人多送几个菜几碗饭不就得了。吃完饭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转转。”
表姐犹豫了一下,说:“今天不了,我们还是回家吧。现在还不能一起出去,万一让人看到了,我父母知道后,一定不会让我再出来。”
沐博文一脸无奈:“好吧,来日方长,我送你们出去。”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表姐过来找我:“子秋,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周璇的《马路天使》!”
我非常高兴,跟着表姐来到电影院。
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沐博文手里拿着爆米花瓜子等零食走过来,他挨着表姐坐下。
电影很精彩,我全神贯注地看。偶尔一扭头,看到表姐和沐博文头靠的很近,好象在窃窃私语。
看完电影,表姐和我要回家,沐博文拉着表姐的手不让走,“去我那里吧,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幸好电影院里的人都走光了,没人看见。
表姐无奈只得应允:“好吧,那子秋……”
“子秋也去,”沐博文笑嘻嘻地看着我,“子秋可以去看书嘛。”
那天直到傍晚表姐和我才回家。
回家的路上,表姐走路都象在跳舞,还哼着歌: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
    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
    心上的人儿,有多少宝藏,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
    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
    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
    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
    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快乐满溢,她突然捧着我的脸说:“子秋,你知道甜蜜的滋味吗?我现在才尝到,真的很甜蜜。我太幸福了,幸福得都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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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9-02-19
9  自此以后,表姐很少来我家了.她嘱咐我,周末也不要去舅舅家找她.
刚放暑假,我就忍不住跑到舅舅家.
两个月没见到表姐了,一见面,我就觉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脸上挂着笑,眼神却是忧郁的.以前就算她不开心,也会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如今为何会这样?
我问她,她却回避着我的目光,“我很开心啊,你不要神经过敏好不好?”
“沐博文对你好不好?”我追着问。
“好,很好,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提到他,表姐的笑容依然有掩不住的甜蜜。
既然如此,为何忧伤?我迷惑不解。
那天临别时,表姐忽然对我说:“子秋,以后你长大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象我这样傻.”
我懵懂地望着她,她却含泪微笑:“可我不后悔,永远不后悔。”

初冬的一个早晨,我推门一看,外面竟飘起了雪。往年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下雪的,今年怎么会下得这么早?这天傍晚我刚放学回家,父亲一见到我就说:“秋儿,我们赶快去你舅舅家,你表姐不在了。”
我的头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父亲,你说什么?我一定听错了……”
父亲拉着我赶到舅舅家。
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舅舅家一片肃寂。
舅舅和舅妈面若死灰,形同槁木。
我跑到表姐的房间里,没有人。
“姐姐,姐姐……”我跑到每个房间去找。三表嫂满脸泪水,一把抱住我,“子秋,不要找了,你表姐她真的去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的泪狂奔而出。
雪越下越大,仿若天下缟素。
表姐安葬了,在靠近杏花林的小山坡。我的心稍感安慰,这里是表姐最喜欢的地方。
表姐为何突然离世?我不敢问舅舅舅妈,只好偷偷地问表哥表嫂们。
他们都摇摇头,没有一个人回答。
三表嫂附在我耳边说:“不要问了,以后提也不要提。如果听到旁人议论,也不要理会。”
没过多久,舅舅举家南下,再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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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2楼 发表于: 2009-02-19
10  整个冬天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记忆里只有白茫茫的雪和无止境的心痛。
一日,一个要好的女同学私下问我,你知道你表姐怎么死的吗?
我摇头不语。对我来说,这是压在心头却又不敢触碰的伤痛和疑问。
沐博文!沐博文你知道吧?她说,就是他把你表姐毒死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这样的,全城的人都在议论。他和你表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上了,后来你表姐怀孕了,他不想和你表姐结婚,就把她毒死了。女同学说。
如当头棒喝,我猛然想起最后一次见表姐的情景。
她的强颜欢笑,她的临别话语,她的含泪微笑,历历在目。
对,这一切一定和沐博文有关!
我跑到平城一中去找他,被告知他已退学。
他的家很好打听,那很有气势的大宅子坐落在城东。我直奔而去,门口的仆人告诉我,他们家五少爷离家有三个月了。
去哪里了?我急急地问。
不知道。他拿眼睛斜着我,你是什么人?问这些干什么?
我无奈地转身回去。
沐博文离家有三个月,表姐离世也有三个月,难道真的是他害死了表姐,然后畏罪潜逃?
如果不是真的,这些风言风语又从哪里来?
那天在街上碰到吴妈,她是舅舅家留在平城的几个佣人之一。
一见到我,她就拉着我的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子秋小姐啊,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小姐来。”
“我表姐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把她拉到家里,准备好好问一问。
吴妈擦了擦眼泪说:“其实老早我就发现小姐不大对劲,但她不让我们跟着,我们也没法知道。入夏以后,只要学校一放假,她就出去到晚上才回来。老爷太太问她,她总说跟同学出去玩了。如果哪天太太不让她出去,她就很焦躁。入秋没几天,我就发现她吃饭总没胃口,神情越来越恍惚,眼看要害大病。老爷太太催她去看病,她不肯去。一次太太把大夫请上门,她也躲着不肯看。直到那天夜里,我在外间听到她在床上翻来滚去,过去一看,吓得我当时就叫出了声。满床的血!小姐咬着枕头,嘴角都渗出了血。”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的心也被揪着痛,泪早已落了下来。
“大夫来了,看了看就摇摇头说,太迟了!快天亮的时候,小姐就这么去了!”她失声痛哭。
我心如刀绞,却仍追问:“我表姐得的是什么病?”
吴妈叹了口气说:“如果你舅舅一家子还在平城,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可现在他们既然南迁了,我不妨告诉你。那天大夫一来,一号脉就说是喜脉。你舅舅火冒三丈,大骂大夫是庸医,只会胡说八道。大夫被骂得灰头土脸,说了声没救了,就气呼呼走了。又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结果都一样。有的大夫知道不明说,就说太迟了,准备后事吧。”
“这么说,我表姐是怀孕了,为什么会死呢?”我问。
吴妈说:“后来太太让我们都出去,我也不大清楚。隐隐约约听一个大夫说,小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
“毒药,肯定是毒药,要不然怎么会死?”我悲愤地说。
吴妈茫然地说:“谁知道呢?因为小姐看着不对劲,太太嘱咐我们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她。那天上午她非要出去,还不让我们跟着。太太不让她去,她就哭着说,只出去这一次,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太太心软就让她去了。傍晚回来了,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她吃饭和大家一起吃,喝水也是我看着她喝。我一直紧盯着她,没见她吃什么药啊。”
“那就是在外面服了药才回家。”我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无风不起浪,外面的流言不是没有道理。
送走了吴妈,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画。
画上的沐博文俊美如玉,眼中含情,唇边带笑。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我轻声读着画上表姐写的字。
转过头,我把它扔进火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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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3楼 发表于: 2009-02-19
11  故事讲完了,已是深夜。
陈侠和江燕萍叹息连连。
“多可惜啊,那么美的一个人十几岁就去了。”
“为什么沐博文不和她结婚呢?他移情别恋了?”
“人们为什么认为是沐博文毒死你表姐呢?也许她是自杀的?”
凌子秋说:“那一年我只有十三岁,很多事都不很清楚,既然人们都这么说,我就相信了。不管是不是他毒死我表姐的,他都是罪魁祸首,如果当年他愿意娶我表姐,她决不会死。”
“也许他家里不同意?他也有苦衷?”江燕萍说.
“你干吗总为他开脱啊?”陈侠说。
江燕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沐博文不是坏人。你看他对子秋多好啊,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纵使坏,我觉得也很可爱。”
“难怪你喜欢赵远志,他就是很细心啊。”陈侠调侃说。
“他不解风情,木头一个,整天就知道谈什么革命啊,党啊,组织啊,社会啊,和细心体贴根本不沾边。”江燕萍抱怨说。
“知足吧,还有人和你谈革命谈社会,我们想找人说,还没人理呢。”陈侠的话里透出一丝少有的幽怨。凌子秋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一大早就感觉今天监狱里的气氛不寻常,男牢里接连提人出去。
中午李嫂送饭的时候,凌子秋从门口往外望去,恰好看到两个看守架着徐玉龙朝男牢方向走。
徐玉龙俊秀的脸上满是血,身上的白衬衣被披鞭抽成一缕缕,腿上明显受了伤,他连路都走不成。
凌子秋的心一阵抽痛,脸色煞白。
陈侠走过来也看到了,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特务终于动手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他们最终会知道,我们的同志什么也不怕!”
江燕萍伸长脖子往外看,只看到地上一行殷红的血迹,她的脸上满是惶恐。
下午看守带走了陈侠和江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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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4楼 发表于: 2009-02-21
原创小说:陌上谁家年少http://blog.sina.com.cn/qingpo87  (二)
12   在凌子秋煎熬的等待中,她们回来了。
陈侠被女看守拖着进来,几近昏迷。
江燕萍眼神呆滞,喃喃自语:“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凌子秋把陈侠搀扶到床上,让她躺好。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脸上的冷汗。解开她的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块是好的。
陈侠睁开眼睛,看见凌子秋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勉强微笑,“不要紧,不是很疼,这不算什么,他们对我还算仁慈,没有上老虎凳辣椒水呢。”
看了一眼蜷缩在对面床上瑟瑟发抖的江燕萍,陈侠小声说:“萍儿吓坏了。还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全招了。赵远志这一点还算清醒,什么都没告诉她。她的罪名就是为我们提供了资金,敌人没有对她用刑,只是让她在旁边看其他同志和我受刑,然后问了几句,吓唬一番,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凌子秋叹息一声:“她本是一个娇小姐,只不过爱上赵远志,甘愿跟着他走.对于党的事业,她其实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夜里江燕萍发起烧来,不停地说胡话:“好冷,好冷,像冰窟一样。远志,远志,你抱抱我吧,我就要死了。你爱我吗?你从来没说过,可我爱你,你知道吗?好冷,妈妈,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凌子秋将自己床上的棉被褥子都抱过来盖在江燕萍身上,“萍儿,坚强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你只不过发烧了,会好起来的。”
黎明时分,江燕萍出了一身汗,额头上凉凉的,似乎退烧了。
凌子秋正在喂陈侠吃早饭,一名女看守闯了进来,“陈侠、江燕萍跟我走!”
江燕萍立刻裹着被子蜷缩到墙角,“不,我不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赶快跟我走!”女看守上前拉她。
“子秋,救我!我不去,我就要死了,再去我会被他们逼疯的。”江燕萍奔过来死死抱住凌子秋。
女看守使劲掰开江燕萍的手,“走!谁也救不了你,少在这儿装疯卖傻!再磨蹭,有你好看的。”
江燕萍被女看守拖到门口,回过头来绝望地看了一眼凌子秋。
陈侠挣扎着起身下床,朝门口走去。
凌子秋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冲出门对女看守说:“请你转告沐处长,凌子秋想要见他,有话要对他说。”
很快凌子秋被带进沐博文的办公室.
她开门见山地说:“沐处长,我是陈侠和江燕萍的上级,她们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尽可以来审问我,不必为难她们。”
他凝视着她,微微一笑:“我问你,你会说吗?”
“我不说,但你们不是有很多酷刑吗?也许我扛不住,会说出来。”她嘲讽地说。
沐博文走到她面前,离的很近,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凌子秋往后退了一步,忽然间,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说:“我不会伤害你一丝一毫,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丝一毫。”
她高昂着头,悲怆地说:“不要再虚情假意了!你以为你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使我免受伤害吗?不!你这样做,只会使我更痛苦!我宁愿你的那些酷刑施加在我的身上,宁愿你残酷折磨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同志们。你抽打在他们身上的每一皮鞭都如同抽打在我的心上,他们的所有伤痕都如同你烧红的烙铁烙在我的心上,能不痛吗?痛不欲生!所以,请干脆一点儿吧!要打要杀随你,不要再给我所谓的照顾.”
沐博文愕然无语,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他望着她说:“你表姐说你脾气倔,果真如此。我拿你怎么办呢?”他叹了口气,沉思片刻说:“为了让你不痛苦,我只好下令以后不再刑讯逼供你的同志们.”
凌子秋震惊地望着他.
他说:“你们毕竟只是几个学生,算不上重要人物。你们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价值。找个机会,我会把你们都放出去。”

随后在监狱的日子里,南城大学的同志们不曾被刑讯过一次。
陈侠偷偷地问凌子秋:“你去求沐博文了吗?让他不再对我们用刑?”
凌子秋把她那天见沐博文的情形告诉了陈侠。
“莫非他真的喜欢你?为了你,什么都肯做?”陈侠笑着说。
“不会这么简单,”凌子秋摇了摇头,“我听丁大姐说,沐搏文是军统有名的骨干分子,阴险毒辣,之前在重庆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对他不能掉以轻心。”
陈侠赞许地说:“子秋,我还担心你会掉进他温柔的陷阱呢,看来我多虑了。”
凌子秋说:“有我表姐的前车之鉴,我怎么能被他迷惑呢?”
离线岁寒

只看该作者 15楼 发表于: 2009-02-21
同主题合并
“按预定计划,岁寒只能把大家送到这里,她还要连夜赶回她的岁寒书屋去。大家跟她握手话别后下车,目送着她独自一人驾车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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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9-02-23
13  一个月后的一天,凌子秋被带到沐博文的办公室.
沐博文说:“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放你们出去。”
凌子秋说:“谢谢。什么时候?”
“今天,待会儿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们就可以出去了。”沐博文站起身,拉开身后的窗帘,望着下面看守所的小院子说:“以后就没办法在这里每天看到你了。每天你们放风的二十分钟是我这一天最快乐的时光。”他转过头说:“子秋,我希望以后还能够经常见到你,可以吗?”
凌子秋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沐博文的目光黯淡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几个已经被南城大学开除了。还差半年多就毕业了,有些可惜。你想不想继续上学?想的话,我给学校打个电话,你就可以回学校上课。”
凌子秋说:“谢谢。我现在还没有决定,有需要我会请你帮忙的。”
沐博文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行数字,递给凌子秋,“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打。”
凌子秋接过纸条说:“谢谢。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沐博文目光透着眷恋不舍,却无奈点头说:“好,一会儿我去送你。”

凌子秋刚迈进牢房,就被江燕萍紧紧抱住,“子秋,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太棒了!可以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陈侠走过来说:“子秋,监狱长已经来通知,我们被释放了。”
凌子秋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用了,我早帮你收拾过了,咱们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出去全买新的,这里的一丝一毫全都不要,看见了都要做噩梦!”江燕萍拽着凌子秋飞快地跑出牢门。
警备司令部的大门口,瘦高挺拔的沐博文站在那里。看到凌子秋一行人走出来,他微笑着说:“各位在狱中受苦了,不过,这样的经历对你们的人生不无裨益。希望各位今后能迷途知返,改过自新。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做你们的朋友。”
赵远志不卑不亢地说:“感谢沐处长对我们的关心照顾,这段经历我们会铭记在心,今后定会改过自新,不辜负沐处长的期望。”
沐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赵远志,我很欣赏你的聪明才智,如果重新做人,定会大有作为。我期待你的表现。”
他的目光掠过众人,落到凌子秋身上,久久地,不愿移开。
凌子秋拉着陈侠和江燕萍说:“我们走吧!”
沐博文说:“子秋,保重。”
凌子秋说:“再见。”

走了几步,江燕萍回头看仍站在那里的沐博文,“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子秋,难怪你表姐爱他爱到死也不后悔。”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爱一个人就因为他的容貌吗?”陈侠又开始和她抬杠。
“一见钟情,不是因为容貌,是因为什么?”江燕萍反问道。
陈侠一时语塞,“那,那也不全是因为容貌啊,还有气质、风度、衣着、谈吐等等条件。”
“行了,你干脆说出身阶级、社会地位及受教育程度是决定因素得了,你们这帮人张口闭口都是这一套,我早就听够了!”江燕萍眼睛斜睨着赵远志。
“两位大小姐,你们还有心情探讨爱情,我们现在路在何方还不知道呢?”赵远志皱着眉头说。
“不用发愁,我早就想好了,你们都到我家去。”江燕萍爽快地说。
“去你家?我们四个人?”陈侠看了看凌子秋、赵远志和徐玉龙。
“当然啦!你们被学校开除了,家又不在南城,能去哪里?只能去我家了。”江燕萍豪气地说:“放心,我家大的很,别说你们四个,再多四十个,我家也住得下。”
赵远志看着其他三人说:“暂时的确无处可去,你们意下如何?”
他们三个都点了点头。
赵远志说:“燕萍,那我们几个就去你家搅扰几天。”
江燕萍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别说几天,你们住一辈子,我都乐意!”
“不是我们吧,是他一个吧?”陈侠指着赵远志附在她耳边说。
“你别胡说。”江燕萍脸红了,她望着赵远志的眼睛里满是甜蜜的憧憬。
江燕萍找到一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家人欣喜异常,立刻让人开车来接他们。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江家客厅的沙发上,被江家上下包围着,问长问短。
江家的房子的确很大,本来安排赵远志他们每人一间。他们四个觉得没必要,只住了两间。赵远志和徐玉龙一间,凌子秋和陈侠一间。
江家对江燕萍十分娇宠,这次她被捕,可把家里人给吓坏了。他们花了很多钱活动,可惜收效甚微,他们连送东西进去都不行。
现在江燕萍回来了,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前,焉能不惊喜?本来想教训她一番的父亲只是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再参加什么组织,搞什么活动,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
江燕萍说:“爸爸,你放心吧!别说你不让我参加,就是你现在让我参加我也不干了,再也不干了!”
晚上赵远志在他们住的房间里召开了一次党支部会议。
赵远志神情凝重地说:“这次同志们被捕都是我的错误引起的。在狱中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我是犯了左倾冒险主义错误,致使同志们毫无必要地暴露出来。我诚恳地向各位同志道歉,请求大家的原谅,并且决定引咎辞职,不再担任南城大学党支部书记的职务。在未接到上级通知的这一段时间,我提议由玉龙代理党支部书记一职。同志们的意见如何?”
“好啊,我赞成。”陈侠快人快语。
“我不赞成。”徐玉龙说:“我认为远志的确有错误,但这不该他一个人承担。我们的上级给我们发出的指示就犯了左倾冒险错误,远志只是忠实地执行了上级的决策。如果因此而辞职,那么自上而下会有多少人需要辞职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希望能够继续在远志的领导下为党的事业努力工作。其他同志怎么看?”
凌子秋赞许地看着徐玉龙说:“的确如此,我赞成玉龙的意见。”
陈侠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也认为玉龙说的有道理。”
赵远志说:“既然这样,少数服从多数。暂时我还担任党支部书记的职务。不过,因为我们被捕过,现在已自动脱党,经过上级的核查后,我们才能恢复组织关系。”他看着凌子秋说:“我们这次能这么快被释放主要是因为子秋的关系。但也要考虑到敌人的阴险狡猾,所以我们决不能主动找上级组织,只能等待上级和我们联系。”
[ 此贴被qingpo在2009-02-24 10:2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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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9-02-24
谢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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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9-02-24
    14“这段时间我们暂时住在江家。我跟江燕萍说了,我们几个总不能在她家白吃饭,她家开的银行、商场、饭店、工厂都很繁忙,我们可以去帮忙。”赵远志接着说。
“对,我们应该去找份工作。“陈侠说。
“找倒不用找,江燕萍说随我们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赵远志说。
“那是你吧?我们三个会有这么好的待遇?”陈侠笑着说。
赵远志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去饭店当个服务员很合适。”
凌子秋犹豫了一下,说:“远志,有件事我还是向你汇报一下吧。沐博文说,如果我想回南大上学的话,他可以帮忙。你认为我需不需要回学校?”
赵远志说:“当然应该回学校了!你回学校以后,先不要急于开展工作,也不要和以前的发展对象联系.关于沐博文,我早就想单独和你谈谈,由于你和他的关系特殊,你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暂时要伪装消极,不再参与党的活动,等他充分信任你以后,再暗地里为党工作。”
徐玉龙说:“沐博文这个人不简单。我听牢里犯错误的特务说,沐博文在军统有个绰号叫‘ 玉面杀手’,他不到18岁就加入军统,头脑灵活,身手敏捷,做事拼命,深得上司赏识,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很重要的职务,在上海重庆两地抓了很多我们的同志。对付这样一个人,我认为子秋的经验不足,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赵远志微笑着说:“玉龙,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一个人的经验只有在锻炼中才能取得,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做,那永远不可能成功。你担心子秋,我能理解,但为了她的成长,应该让她经受更多的锻炼才行。”
陈侠说:“你们两个先别决定,听听子秋的意见吧。”她转过头说:“子秋,你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个任务吗?”
凌子秋说:“从私人感情来说,我不愿意和沐博文有来往。但是,如果真的可以利用他为党工作,我愿意尝试。”
“不是尝试,要做就全力以赴,一定要做好!”赵远志严肃地说。
“好,我会全力以赴,一定完成任务。”凌子秋庄重地说.
傍晚,凌子秋听到熟悉的箫声从江家的后花园传来。
陈侠走过来说:“子秋,我们去后花园转转吧。”
她们出了门,来到后花园。没走多远就看到徐玉龙。
他坐在石凳上,细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竹箫低头凝神吹奏.
她们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倾听那婉转悠扬又不乏悲凉的箫声.
陈侠凝视着徐玉龙,目光中深情流露,一时似乎忘记了身边的凌子秋。
凌子秋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痛苦。
三年前,凌子秋和陈侠刚考入南城大学。她们同班同寝室,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天,陈侠指着一个俊秀斯文的男生对凌子秋说:“你看他怎么样?我觉得他很特别。”
凌子秋留意看了一下,“不错,很有气质。”
陈侠的脸有些红,“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眼前一亮。他叫徐玉龙,是学校话剧社的骨干,戏演得好,还吹得一手好箫。听说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凌子秋笑了,“其中还有我们的陈大侠吧。”
陈侠原名陈霞,她从小喜欢打抱不平,生就一副侠女性格。长大以后,她自作主张改了名字,朋友们也都喜欢叫她“陈大侠”。
陈侠性格豪爽,男性朋友很多,但喜欢上某个人,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在凌子秋的怂恿下,陈侠报名参加了话剧社。恰好话剧社正要排演《雷雨》,陈侠被安排演四凤,演周萍的正是徐玉龙。
陈侠高兴得睡不着觉,不分昼夜地背诵台词。那些天,她的行为举止完全变成了四凤,演出的效果当然非常好,在学校引起了轰动。
陈侠一下子成了校园里的明星,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心心念念只有徐玉龙一个人。
没多久,陈侠兴奋又有些害羞地告诉凌子秋,“徐玉龙今天晚上请我吃饭,他说就我们两个人。”
凌子秋很为她高兴,“很好啊,看来他也喜欢你。”
陈侠一向不注重打扮,那天她却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打扮自己,还抱怨没有衣服穿,甚至决定要出去买衣服,被凌子秋拦住了,“你看看几点了,难不成你要人家请你吃夜宵。”
离约好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陈侠兀自在镜前晃悠。
凌子秋提着热水瓶去开水房打水,临走时提醒陈侠:“拜托,快点吧,别迟到了!”
凌子秋回来时,遇到了站在女生宿舍区门前的徐玉龙。
徐玉龙不认识凌子秋,看到她对他微笑,便也有礼貌地笑笑。
凌子秋说:“不要着急,陈侠很快就会出来。”
徐玉龙楞了一下,很快说:“没事儿,我不着急。请问你是?”
凌子秋莞尔一笑:“你问陈侠就知道了,再见,祝今晚愉快。”
徐玉龙看到她美丽的笑脸,不觉一呆。他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凌子秋见惯了男生这样的神情,不以为意,转身走了。
晚上刚过了九点,陈侠回来了,表情看起来有些郁闷。
凌子秋问:“怎么了?和心上人的第一次约会,怎么是这副模样?”
陈侠往床上一躺,“唉,谁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怪怪的。昨天对我还有些情意绵绵的意思,今天晚上竟然只谈话剧。天知道,我并不喜欢什么话剧,只是为了他才去演的。难道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知为何,凌子秋的眼前蓦地出现徐玉龙呆呆凝视她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一个月后,忽然传来一个消息:徐玉龙和扮演繁漪的大四女生丁倩宜相恋了!
丁倩宜容貌俏丽,能歌善舞,曾被称为校花。现在的校花很多人都认为非凌子秋莫属,但因为她个性文静,不喜交际,这个称号一直并没有落实到她头上。
丁倩宜比徐玉龙高两级,大两岁,两人都是南城大学的名人,他们的姐弟恋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学生对此议论纷纷。
陈侠起初不信,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见徐丁二人手挽手在校园里散步。
那一晚,凌子秋陪着陈侠在学校的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陈侠终于忍不住抱住凌子秋失声痛哭。那一刻,凌子秋才明白陈侠是深深地爱上了徐玉龙。
半年后,丁倩宜毕业离校,去了重庆.
话剧社依然要演出《雷雨》,丁倩宜扮演的繁漪深入人心,谁来替代她呢?
徐玉龙推荐了凌子秋,他说她身上有一种忧郁高贵的气质,比丁倩宜更适合演繁漪.
社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陈侠,让她动员凌子秋出演繁漪.
凌子秋从未想过演戏,认为自己不适合,但经不住陈侠一再劝说,终于答应了.
加入了话剧社,与徐玉龙相处的时间长了,凌子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他.
远远地看到他,甚至听到他的声音,都会使她心跳加快,涌起一种特别的感觉.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发觉他看她的眼神燃烧着炽热的火苗.
由于凌子秋从无表演经验,刚开始她入戏很慢,渐渐地她似乎找到些感觉.社长嘱咐她要多加练习.
这一天,凌子秋吃过午饭,独自一人来到话剧社的排练场.
她嘴里背诵着台词,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场扮演着繁漪.
“你父亲对不起我,他用同样手段把我骗到你们家来,我逃不开,生了冲儿。十几年来像刚才一样的凶横,把我渐渐地磨成了石头样的死人。你突然从家乡出来,是你,是你把我引到一条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路上去。是你引诱我的!”
“引诱!我请你不要用这两个字好不好?你知道当时的情形怎么样?”一个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凌子秋转过身,看到了徐玉龙。
他微笑着:“这么勤奋,中午也不休息一会儿?”
凌子秋看到他,心里既欢喜又紧张。她一直不愿单独和他在一起,总是避免这样的机会。
她故意打了个哈欠,“的确有些困了,我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省得下午上课打瞌睡。再见,徐学长。”
她走过他身边,他突然伸手拉住她,“子秋,你为什么总躲着我呢?”他眼神痛苦。
“没有,我没有躲……”她慌乱地挣脱他的手。
他不松手,凝视着她,突然吻住她的唇。
一瞬间,天地似乎都不存在了。凌子秋好久才清醒过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你喜欢我的,我知道。”徐玉龙说。
“因为陈侠,她比我更喜欢你,她非常爱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她痛苦。”凌子秋说完后,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友情和爱情之间痛苦挣扎,现在她终于作出选择了。
“那你就想让我痛苦吗?”徐玉龙直视她的眼睛。
“不,我不想让你痛苦。可是我很清楚,陈侠爱你远比我爱得深,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她会受不了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么做。”凌子秋语调温柔但很坚决。
沉默了许久,徐玉龙说:“我明白了。”
“子秋,我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陈侠嘴里嚷着,风一样地跑进来。
她看见徐玉龙楞了一下,“你们?”
“我们在排练呢,社长让我多加练习,徐学长正好也来了,他就帮我做练习。”凌子秋随意自然地说。
“好啊,那我们就一起排练吧。”陈侠现在真的喜欢上话剧,越演越有劲了。
三人很快开始了排练,直至临近下午上课才结束.
新版的《雷雨》同样获得了成功,很多人认为凌子秋演的繁漪形象清丽柔美,气质忧郁高贵,更让人同情和怜惜,被誉为“最美丽的繁漪”。
很多社会上的人士慕名前来观赏,凌子秋的名气越来越响,甚至还有电影公司的老板邀请她去演电影。
凌子秋拒绝了。她始终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演戏。
课余她喜欢看书,静静地思考问题,有感而发,就写成文章。偶尔拿去投稿,还真有几篇被报刊采用。
一天,在排练休息的时候,陈侠随手拿起一张报纸看起来。
“子秋,你的文章又发表了!”她突然兴奋地叫道。
“让我们也看看”,几个人都围过去看那张报纸。
那是一篇时事评论,凌子秋用的是“凌寒”这个笔名。
“文笔如此犀利,思想如此激进,一点儿也不象子秋的风格。”有人看了以后说。
“就是,要不是陈侠说,我们根本想不到会是子秋写的。”其他人附和。
惟有徐玉龙没有说话,他拿着那张报纸看了很久。
第二天,徐玉龙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塞给凌子秋一样东西。
她打开一看,是一份《新华日报》。
后来,凌子秋给陈侠看了这份报纸。
再后来,她们加入了新青社,共产党。
徐玉龙早就是一名共产党员了,更让她们想不到的是丁倩宜竟然是前任党支部书记。她和徐玉龙的姐弟恋只是为了掩护党的地下工作。
一晃三年过去了,凌子秋和徐玉龙默默相爱,始终不露痕迹.陈侠的心依旧在徐玉龙身上.
凌子秋为之痛苦,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尽可能不去想这件事,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学习工作上。
她热切地期望内战早日结束,共产党早日取得胜利,一切都到那时再说吧。
而且她隐隐地感觉到徐玉龙和陈侠抱有同样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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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9-03-05
15 一曲吹罢,徐玉龙抬起头,这才看见凌陈二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好半天了,你吹的太专注了。”陈侠半是嗔怪半是赞许。
“好久不吹了,感觉有些生疏,没有以前吹得好吧?”徐玉龙说。
“不,很好,和我第一次听你吹的一样好。”陈侠定定地看着他说。
徐玉龙回避她的目光,看着凌子秋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还没有给沐博文打电话,明天打,真不想和你们分开。”凌子秋揽住陈侠的肩说。
徐玉龙说:“既然决定回去,就不要再犹豫了。我只是担心你,沐博文不好对付。发现问题要马上和我们联系,不要急于求成。”
凌子秋说:“我知道,你放心吧。”
三人起身边聊边走,走至楼前碰到了江燕萍和赵远志。
“你们三个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们呢。”江燕萍嚷道。
“找我们干吗?你们两人世界多好。”陈侠揶揄道。
“陈侠,我正要通知你,你被分配到我们江家大酒楼做迎宾小姐。”江燕萍一本正经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照顾我的,给我一份这么体面又轻松的活儿。”陈侠拉长声调说。
“那当然了,我还特别照顾了赵远志同志,让他当咖啡厅的门童。”江燕萍得意地说。
“门童?不会吧?”凌子秋三人大笑起来。赵远志是山东大汉,高大魁梧,平时总是一脸的忧国忧民。想象着他穿着门童的燕尾服,笑容可掬躬身迎宾的样子,三人乐得直不起腰。
“不是门童,是门神。”陈侠强忍住笑说,“萍儿,你们家请了一位门神,将来生意一定兴隆,财源滚滚。”
“有什么好笑的,”赵远志一脸严肃地说:“为革命干什么都愿意,凡是对党有好处的事情,我们都要去做,而且要做好。我明天就去咖啡厅报到,你们三个也要各就各位。”
三人不敢再笑,连声说:“是”。
江燕萍忍住笑说:“徐玉龙,你学的是金融,我父亲特意在银行为你找了个职位。”
徐玉龙点头作揖:“谢谢,谢谢江先生和大小姐。”
赵远志说:“还有一件事,既然我们都有工作了,不如在外面租房子住吧。”
江燕萍一听此话,顿时柳眉倒竖,“有工作,就不在我们家住了?休想!我告诉你们,谁不把我江燕萍当朋友,谁现在就搬走!”
徐玉龙说:“燕萍,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的忙。已经打扰你们家很多天,再住下去,我们都很不好意思了。”
江燕萍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还是不把我当朋友。虽然我不参加你们的组织,但我真心喜欢你们这几个朋友。如果是真朋友,就不要再说客套话。谁说搬走,我就跟谁急!”
四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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