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区归来
前几天到甘肃陇南地震灾区去了一趟,意义算是“抗震救灾”吧,可能大家太关注四川灾区的缘故吧,对甘肃陇南灾区不大熟悉。陇南是和四川北部毗邻的一个市,该市这次灾害最重的一个县“文县”离四川青川县非常近,甚至比四川其它的县离得还近。5月25日发生在以青川为震中的那次强余震,在文县的感觉非常强烈。
甘肃这次受地震灾害影响的有八个市州,陇南是灾害最中的一个,而在陇南灾害最重的又属文县,文县的碧口镇又是受灾最重的镇。
碧口这个地方山清水秀,景色秀丽,离九寨沟很近,如果不是地震的话,这里是个来游玩的很不错的地方。最特别的是这个地方的语言、生活习俗都和四川接近甚至一样,有“碧口不是甘”的说法,而相反离这里很近的九寨沟的语言、生活习俗和陇南很近,又有“九寨不是川”的说法,事实上碧口的不少人也就是从四川过来的。这次和我们在一起工作的当地那位女同志就是从九寨沟嫁过来的,一口四川话。
话扯远了。
陇南这次的地震灾害是很严重的,相对四川而言,这边伤亡的数字比较小,死亡也有360多人,但房屋的损失很厉害,象碧口那个地方,乡村的房屋绝大多数倒塌了,没倒塌的也成了不能住人的危房。我去碧口旁边的中庙乡去看过,房屋倒塌的一塌糊涂,有些房屋看来是新建不久的房屋,也摇得不成样子,或是裂缝、或是倾斜,总之是不可能住人了。许多村民们住在用塑料布和彩条布搭成的简易帐篷里,也有帐篷,但还是少,那段时间说全国都缺帐篷,再说这边的灾情没四川那么厉害,这边的帐篷可能也更少些吧。我问过,有的帐篷甚至住三、四家人,当然那是人口比较少的人家,很紧张。
那天是在下午,村民们正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情绪看来还不错。天已经开始热了,夏收已经开始,雨季也不远了,我们在这里只是短暂的停留,他们则在要在这里长久居住,生产、生活。对我们这些所谓的抗震救灾者,来这里只是看看,了解情况,动动嘴,体验一下,也许会有触动甚至是感动,但仅此而已,真正受灾的是他们,有时候我为我们的角色觉得惭愧。但村民们对我们的到来已经很感谢,觉得我们是在关心他们,也许是,但关心这个词用在我另一个同伴的身上可能更确切些,他此行的任务之一就是搜集情况,我不是。村干部说,前一天军委一个领导也来过这个乡。
整个碧口镇包括中庙乡人员伤亡数字相对少一些,主要是因为这几个原因。这带茶农多,地震的时候,许多茶农都采茶或在地里干活去了,村里人很少;另外学校伤亡也少,因为这个地方学生上学的时间正好被调整在下午3点,正是这个时间使学生躲过了劫难。但整个文县死亡90余人,还是令人伤感的数字。和许多灾难有着共同的特点,此次地震灾害老人、妇女、孩子伤亡的比例还是不小。
看了几所学校,有两所学校的两座楼房成了危楼,其中一所中学的楼房发生坍塌,有一个女孩死了。我们去看的时候,中学那座危楼正在拆。小学那栋楼墙上写着危楼,请勿靠近;听说乡下也有所学校倒塌了,伤亡的孩子比较多,但那里我们没去成。学校在这次震灾中也是重灾区,这里的学生们大都没有复课。
在康县的时候也看过一个山村小学,那个小学几乎全垮了,只剩个校门残垣还在,当时学校正在上课,但幸运的是,灾难发生时,这里的老师疏散工作做得好,老师们没有扔下孩子,他们尽自己可能把孩子都救出来了。值得一提的是有个在上体育课的老师,他的三声哨音发挥了大作用,师生们听见号声都往操场上跑,结果几乎没有人伤亡。
亲人逝去了,家毁了,太多这样的事实充满在你眼前,你的情感似乎顾不上有太多的感动和触动,更多的我们只是记录、了解,再了解、再记录。有时候不知道怎样形容这样的状态,但大家似乎都这样,太多的灾难使你更大意义上成了一个见证者,体味肯定是痛苦的,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或氛围。关键的是那些直接受难的灾民,他们的心里怎么想,他们体验着怎样的痛苦悲伤,看是看不出来的,只能想象。我更想从心里祝福他们,为他们祈祷,这是我最直接可以做的!
在这里还想说印象比较深的一段,那是刚到灾区时去一个山村了解情况。那个村离我们出发的康县县城不远,也就3、40公里路,但这段路我们的车走了2个多小时。是那种那盘山乡道,路很窄,有的地方小型车会车也困难,路是土路,山是土山,很高,混夹着石块,路的一边是看了使人目眩的深沟。这倒也罢了,要命的是这里还不断有余震,说不定这样的土路就可能塌方或是从山上滚下石块来,万一要是那样,你真的连躲都没地方躲。这段路在地震后断了,好几处地方塌方,用了好几天才打通。听乡上的一个干部说,震后他们是步行到这里了解情况的,里面的灾情很重,主要是房屋倒塌厉害,山里的房屋,主要以土木结构为主,抗震性很差,我们此行看到倒塌的房屋主要是这样的情况。
那一刻心里可真有点担心。开车的是《经济日报》的一位老哥,他见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同行没有系安全带,就提醒他,那兄弟挺逗,笑道:“你不是也没系嘛,咱兄弟们有难同当。”他居然真的一直没系安全带。
车一会而在山腰,一会在山脊,象一只甲虫在挪动。但终究没事,我们顺利的完成了那段行程。后来问他们几个,其实那天都捏了一把汗!而后来象这样的路我们走了许多。
经过这段路我明白了抗震救灾的艰难,那些部队是冒着怎样的风险往返在这样的路上。余震、滑坡、大面积的塌方,清障排险,危险、困难可想而知。就在往文县碧口的路上就有礌石滚下来砸得车毁人亡的事,已经有好几起了。
听说某外国记者指责中国对外媒体封锁,不让他们进来采访,遭到联合国官员的驳斥。我们几个就骂:那些傻鸟,如果不怕死就让他们进来采访,小命玩完他就不胡说八道了。
就在我们此行程结束回来后,听说就在康县的某段路上再次发生礌石砸死人的事!
我不想对救灾、抗震的人们做许多评论,因为我也算其中的一员吧!
部队是苦,大都是些18、9岁20几的大孩子,一声令下,急难险重的事都要往上冲,塌方、滑坡等抢险的活他们要承担,救人就更不用说,目前的排险、为农民抢收,等等他们都得去做。有人叹息,部队比农民工还苦!
志愿者、医务人员、各级干部,当然还有领导们,也都在尽他们的责任与努力吧……!
灾区也是个舞台,各色人等,有真干实干的人、有奔波呼号的人,有热情的人也有漠不关心的人,当然也有作秀者!
我们也是一类人,记录着别人,也记录着自己。
在灾区的那些天,我们在余震不断中穿梭,住帐篷,睡地铺,走险路。看到一些、体验一些,也想了一些。我们看到了灾民的悲惨的境地,我们体验到救灾者的艰辛不易。这些都是很微小、很少的一部分,但是透过这一部分,我觉得认识了灾区、也感受到了灾区!
我们在灾区前后呆了9天,我是同行中最后一个回来的。最后回来的我,5月25日那天感受了自5.12以来发生在离青川县最近的文县最强烈的一次余震,震级6.4级。那一刻,地在颤抖,楼房在摇动,我感受到了地震来临时的那种恐慌与恐惧!
还记得,在随时可能塌方滑坡的路上行驶,还记得在强烈的余震中工作,还记得面对满眼含泪的灾民们那复杂的感受,一幕幕依旧在眼前!
灾区还在受灾,灾民们还在期盼、等待。
而现在的我,已经回到家里,没有炎热,蚊虫,没有许许多多的难受,而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沙发上,因为我不是一个灾民。
但我为自己不是一个灾民感到不安,真的有点不安!如果可能,我还想去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