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刘国錤,大家并不熟悉,如说起《红岩》小说中的刘思扬,现今40岁以上的人却几乎是人人皆知。刘思扬的原型就是刘国錤的胞弟——刘国鋕烈士。
刘国錤1914年生于四川省泸州一个豪富之家。曾就读于杭州之江文理学院,学习历史专业。因为日本侵华,他没有毕业就回了四川,从此开始了他一生的金融事业。他曾任过川盐银行的襄理、川盐银行香港分行经理、香港同新行贸易公司总经理。可称之为“银行家”。
刘国錤夫妇在香港这个花天酒地的世界里工作生活十余年,目睹了外国人在香港对中国人的欺压、凌辱,体验了中国现代史上的件件屈辱事件,看到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巧取豪夺腐败之极,国民党接收大员们中饱私囊发国难财,而人民生活苦难深重的事实。这一切,使他看不到中国发展的希望,为了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在还没有《毛选》出版时,他就要香港到处寻找毛主席的著作来阅读,思想逐渐倾向进步,赞同革命,从而在解放战争时期资助革命,资助党的事业。
资助党的事业
刘国錤有兄弟姐妹多人,他排行第五,家里人都称他为五哥。在这个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家庭中出现了不少叛逆者,他的弟、妹和侄子有不少人早年就参加革命,他的七弟刘国鋕就是其中最坚贞的一个职业革命家。
刘国鋕1940年在西南联大上学期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在南方局领导下从事党的秘密工作。大学毕业后,他在云南陆良县工作一段时间,因形势恶化,根据组织决定返回重庆。当时刘国錤当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决心要培养他的弟弟,拿出一万美金让其自费留学美国。但刘国鋕认为:“现在国难深重,出国是逃避现实。我的工作不应由我安排,一切应由组织决定。”从此,他以公开职业为掩护,开始了山城的战斗生活。
最初他担任进步团体的领导工作,1947年夏中共重庆市委决定建立沙磁特支,刘国鋕任特支书记,重庆市委决定出版《挺进报》,刘国鋕又成了《挺进报》的主要决策者、资助者和主要发行者。
刘国鋕在党的秘密工作中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为党筹措经费,为革命筹措资金。他在领导进步团体工作时,曾为闻一多的家属募捐;替进步青年的新中国剧社募集捐款;沙磁特支的活动经费由他来筹集;当时彭咏梧、江竹筠在川东乡下组织起义的活动经费和医药费,也由刘国鋕来筹集;革命同志有了困难,他都要设法资助。在这些经费的来源中,除了刘国鋕本人有限的工资,和利用他的社会关系,向亲属以各种借口募集外,刘国錤的资助,可说是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
后来刘国錤说,他对党的经济资助也有一个认识过程。最初只是疼爱刘国鋕,因为在他们的母亲去世时刘国鋕才两岁,而且是最小的弟弟,因此十分关心他,从他到昆明上大学时,就在川盐银行和川康银行为他开了户头,他用钱可以随便支取,最后由刘国錤去结算,花多少,是多少。后来发现他用钱的数量非常大,特别是抗战胜利刘国鋕返回重庆后,花销更是超出正常。听来自家乡的人反映,他的生活还十分节俭,达到惊人的程度,常年穿着两套旧西装,两双旧袜子,有时还饿饭。刘国錤一方面心疼弟弟,一方面心中也在疑惑。他写信劝刘国鋕:“衣服可不要好,干净就可,吃一定要吃好,不要影响身体健康。”后来他从老乡那里又了解到,刘国鋕参加了民盟,也参加了一些革命活动。他意识到,刘国鋕花那么多钱不是个人的花销,作为个人生活无论如何也花不了那么多钱。随着刘国錤的思想的进步,以及对革命形势的逐渐了解,他已明白地想到,刘国鋕用钱,是为了某种进步的、有意义的事业。从此他再也不过问刘国鋕用钱的去向和花用的数量,并默默地继续支持刘国鋕,实际上也就是支持党的革命事业。究竟资助过多少钱,刘国錤自己也说不清,就这样一直供给了近十年。
他在香港还帮助刘国鋕接待、安排地下党员和民盟盟员,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困难。
1947年,刘国錤的岳父何伯衡(国民党时期四川省建设厅厅长)的一个同乡(华蓥山游击队的人),找到何希望何能帮助筹措一部分资金,约一百两黄金,为山里人买冬装和药品。何找到刘国錤说明此事,问刘国錤能不能办,敢不敢办。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说明在四川不好办,可到香港解决。之后华蓥山的人到了香港,刘国錤筹措出港币交给联系人。有力地资助了华蓥山的革命斗争。
这种情况也曾引起军统特务的怀疑,怀疑刘国錤可能是共产党员,是专门为共产党搞经费的。只是因为没有抓住具体事实而作罢。
营救弟弟
刘国鋕回重庆后,没有停顿地进行了多种革命活动,直到担任一个地区党的领导。由于两次叛徒的出卖,刘国鋕于1948年4月被特务头子徐远举在四川荣昌县刘的大姐家中围捕。当天押回重庆,先押在渣滓洞,后囚于白公馆监狱。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受了无数次的审讯,受到种种酷刑的考验而坚贞不屈。
最初因刘国錤被军统特务怀疑是为共产党搞经费的,家人不敢让他回重庆营救刘国鋕。当得知特务要枪杀刘国鋕的消息后,刘国錤冒着生命危险于1948年8月返回重庆进行营救。
他到重庆后,亲自到军统特务头子徐远举的住所——张家花园去拜访徐,并送上金烟盒一个,名贵的金手表一只,以及其他贵重礼物。刘国錤在香港时,曾托刘航琛(解放前夕为国民党政府的经济部长,与刘家有联系)进行营救,答应徐远举可以任意在川康、川盐银行支取现金。这次刘国錤又再次向徐送上这份“厚礼”,务请保全刘国鋕的生命,要求能见到刘国鋕并能释放他。
由于有国民党的官员说情,徐远举没有马上枪杀刘国鋕,他对刘国鋕这个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家中的子弟,跟着共产党闹革命一直大惑不解。今天见其五哥又送来礼物,便企图利用亲骨肉相见来软化刘国鋕的革命意志。同时他也可向众多营救过刘国鋕的国民党官员表明,他是通情达理、尽了力的。
这一天,刘国錤准时来到徐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两个特务押着刘国鋕走了进来。刘国鋕一见刘国錤十分惊异地问:“五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并轻蔑地扫了徐一眼:“今天把我押出来,我还以为要枪毙我哩!” 刘国錤看着弟弟苍白的面孔,充满血丝的眼睛,褴褛的衣衫,已是十分心酸,又听到刘国鋕这番冷嘲热讽的话,看着他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气概,心里真是又疼又急,疼的是弟弟的遭遇,急的是怕刘国鋕的话开罪了徐远举。他急忙站起来把弟弟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我们兄弟从小没了父母、相依为命,自从你被捕以后,全家人都日夜思念你。我这次专门回来营救你,指望早点把你弄出去,一家人团聚”。徐远举似乎宽大地说:“过去我要你登报脱离共产党,现在也不要你登报了。只要你签个字,我就释放你”。刘国鋕毫不犹豫地说:“不行,要我脱离共产党办不到!”。徐远举问:“依你这样的家庭,有钱有地位,怎么去当共产党?你要为自己一生着想,为自己的幸福着想。签个字只不过是一个手续嘛!你签个字我才好把你交给你哥哥,这有什么关系呢?” 刘国錤看着弟弟倔强的样子,更增添了担心,但又不便当着徐的面说出来——“他们是要枪杀你的”,刘国錤也不知共产党内有什么规矩,是否签了字脱离共产党就不行,还有什么危险?他左思右想,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哭着对弟弟说道:“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抓共产党,广州、南京……天天都在杀人,你就签个字吧!我可以把你带到香港,然后再到美国,一家人也就放心了。”
刘国鋕看到哥哥伤心的样子,心中十分难受。但他怎能在徐的办公室里用短短的话语,让这埋头做生意的哥哥,一下子明白许多革命的道理呢?他感到“相会”除了增添亲人的痛苦,没有任何益处。亲哥哥的眼泪不过是特务想用来动摇自己的手段。他想到这里毅然起身说道:“五哥我理解你同家人对我的思念。徐远举真要放我,何必要你来,他是用你来要我背叛组织。你走吧,你们好好干你们的事情,不用管我了。我不去香港、更不去美国。我有我的信念、意志和决心,这是谁也动摇不了的,真理是扑不灭的!中国革命一定成功!我志愿牺牲自己。五哥走吧,不用挂念我,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来了。”徐远举眼看这场兄弟相会达不到预期的目的,看到刘国鋕软硬都不吃,只好敷衍地说:“时间不早了,以后再谈吧。”叫特务将刘国鋕押出房间。刘国鋕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向刘国錤说:“五哥给我送一张全家的照片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国錤没有营救出他的弟弟,心中十分难过。但弟弟的行为深深地教育了他。使他真正认识了什么是共产党,共产党人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他看到他们都有高尚的情操,崇高的理想,坚强的意志,是一些有气节的人,是不可战胜的。从而,他更认定共产党从事的事业是必胜无疑的。
为新中国作贡献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刘国錤作为香港各界人士代表多次回大陆学习参观,每次广交会他也积极参加。回来观光时受到陈毅同志、中央统战部领导的宴请,得到过毛主席、周总理的接见。他对新中国十分热爱,对党和国家领导人十分敬佩。就在这时,政府和军委交给他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在帝国主义国家对我国进行经济封锁的情况下,从西方购进我国急需的重要物资,特别是抗美援朝使用的物资。
刘国錤接受这个任务后感到十分荣幸,他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件重大的政治任务来完成。为此专门筹建了一个同新行贸易公司,他任总经理。以私人企业的名义,为新中国购买了大量所需的物资,大到十轮卡车,小到英国的通讯器材都有。当时为国内购买这些物资不仅不能赚钱,而且还要赔上许多钱,更为严重的是,要冒着被港英当局发现后,受到严重查处的危险。刘国錤很好地完成了这项任务,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和抗美援朝战争做出了他的贡献。
刘国錤1956年从香港回大陆,决心要为新中国的经济建设贡献自己的才智,等待党组织分配他一个能为祖国建设出力的工作。
但不幸的是,他的岳父何伯衡在1957年反右派斗争中,被错误地定成右派,使他受到株连。从此一待八年,没有安排他的工作。后又经过一系列的运动,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冲击,给他的生活带来许多困难,即使在落实政策以后,他的生活水准也不高。党组织和领导多次指示有关单位解决他的工作、生活等一系列问题,但由于种种原因,遇到一些困难,解决得缓慢也不够圆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国錤也从无一句怨言,对党寄予无限的信任,对国家寄予无限的希望。
他在国内接待从国外回来探视的亲友,或是自己出国探亲时,都积极宣传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和祖国取得的伟大成就。
刘国錤委员已经故去了,但他一生中为党、为人民做出的贡献,党和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不愧为我们党的挚友,我们将以崇敬的心情永远怀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