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第8楼岁寒于2007-04-11 22:36发表的“”:
江姐是从何处得到彭咏梧的血衣的?
这个问题江姐最清楚,当时的情景,江姐不会主动说,曾琼英也不会向江姐提出这样的问题。存放彭的血衣和交出血衣都是历史事实,一点儿也不“离谱”。请看曾琼英儿子李显群给青年学生所作报告的讲稿,尽管此文放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鲜血迎曙光
李显群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于9月3日为10名抗日战争老战士颁发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纪念章由胡锦涛同志题写章名,正面铸有象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人民大团结的5颗五角星,象征人类和平的鸽子和橄榄枝,象征革命圣地的延安宝塔山,以及军民合力抗战的战斗场面。纪念章直径50mm,厚3.0mm,主章为铝合金,镀24K金。
九月三日以后,我母亲也荣幸地戴上了这枚纪念章。据报道,全国有70万老战士,戴上了这枚纪念章。
从木盒里拿起这枚沉甸甸的徽章,一下子,我想起了那个以生命为代价的血腥年代,想起了曙光的到来……
一、天亮前殉难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紧接着的11月27日,国民党反动派在重庆歌乐山下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血腥大屠杀……
大屠杀之前,徐远举要他的手下放了罗广斌、李承林和韩子重。[1]
夜幕降临,渣滓洞开始清监。从监狱里,第一批提走十人,第二批又提走十人,第三批只提走了两个人。[2]
寒夜,凌晨一点多钟,下着细雨,从渣滓洞监狱提出的两个人被一副手铐连着,就好像手牵着手的两兄弟,戴眼镜的是李承林,年轻一点,穿毛线衣的是韩子重。手电筒的光柱照射着两人走向黑暗,刽子手真要放了他们吗?
在离戴公祠不远的菜地里[3],骤然,一阵枪声响起……,人体多处中弹,在洞黑而又凛冽的深夜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刽子手终于没有放过他们。
大约两点多钟,渣滓洞一声口笛响过,卡宾枪疯狂地吼叫起来,无数子弹向楼下各牢房倾泻……
二、秘密交通
李承林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被杀害?
这,要从我的母亲说起,从重庆地下党银行特别支部说起。
我母亲名叫曾琼英。她1938年在《新蜀报》工作时入党。
1937年,国民党、共产党合作抗日。在重庆,以漆鲁鱼领导的“重庆救国会”为基础重新建立了共产党的组织。党中央成立了南方局,和八路军办事处一起,1939年时都在重庆的红岩村办公。只不过“办事处”是公开的,南方局呢,当然不能让蒋介石知道,是秘密的。
重庆市区长江边,有个南纪门,南纪门有个叫洄水沟的地方,弯曲的中兴路,把洄水沟分成上下两半,我母亲一家就住在下洄水沟(原21号),斜对门,是四川军阀刘湘的一个公馆。
抗战时期,我母亲家可热闹啦,家中不光是有祖祖、外公外婆、母亲姨妈舅舅七、八口人,重庆和成银行励进会也来这里活动。还有地下党银行特支也经常来这里秘密活动。
银行特支都有那些人呢?有陈为智和我母亲曾琼英,他们发展了吴厚圻入党,陈为智和吴厚圻又发展了后来是我父亲的李承林。那时,地下党的组织部长林蒙和徐景秋曾经领导过这个支部。
银行特支还有一条线,即由赵忍安领导的地下党经济工作。
就在林蒙领导银行特支的时候,母亲曾琼英担任了红岩村的秘密交通。
1941年初,林蒙调到南方局工作,他隐居重庆市内,只和叶剑英保持单线联系。
有一天,叶剑英取出川东地区军用地图,就建立重庆和大竹之间的交通线问题,同林蒙一起,作了这样的计议:
南方局用300元钱,购置一条小船,停在红岩嘴下的嘉陵江江边。从重庆地下党员中,抽调一名会划船的船工,假装摆渡。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红岩村办事处人员可以就近上船,渡过嘉陵江,经江北、长寿县境进入邻水山区。再从邻水调来一个农民党员,让他扮作贩运鸡蛋的小贩,常年往来于重庆--长寿--邻水丰禾场之间,专门走一般人不走的山路,熟悉沿途情况,在撤退时充当向导。邻水丰禾场是林蒙的老家,也是计划中的地下交通线的首站。第二站则向前延伸到大竹。
还有南方局情报工作负责人袁超俊,开辟了一条陆路秘密交通线,能够直达解放区。
他们在小龙坎开设了一家机器厂,又在统景开了家“源庆字号”,做大米、煤炭木炭生意,作为地下交通的第一站。统景沿河上溯90里,为邻水么滩,第二站设在了邻水。第三站是广安载英中学,第四站,渠县,第五站,三汇镇,第六站,达县,第七站,通江。再往前,有个交通员以采购石墨为掩护,长期驻扎在宝鸡,他在那里发现了绕过甘肃边境,进入陕甘宁边区的一条偏僻小道。这样,重庆至陕北的秘密交通线全线接通。
另外,走水路交通线也能通陕北。
南方局为开辟交通线所发出的指示,也是一站一站的传递出去的。许多交通线上的同志长年跋山涉水,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劳动。[4]
我母亲做了信息始发的传递工作。她从红岩村接受指示,有时,要把指示的内容背诵下来,口头传递,有时,要把指示藏在人身体最隐蔽的地方(如月经带里)带走。白天,她从红岩村出来(后来才知道,红岩村的某个楼间里有人目送监视着,如果被国民党特务捕获,文件会从另外的渠道送走),步行到化龙桥,再乘车,回到小十字和成银行的宿舍里,由下一站的同志来宿舍交接,再继续往下传。母亲去红岩村接受任务,多数时间是在晚上,那就全靠走路了,要穿过杂草灌木丛,要经过乱葬坟。
“你怕不怕?”我曾问母亲。
她说:“死人子不怕,就怕狗,不怕狗咬,就怕狗叫,暴露了,完不成任务。”
在执行秘密交通任务中,有同志被捕,就在有人被捕的时候,母亲被紧急通知马上离开和成银行,回到洄水沟家里隐蔽,继续与一自称姓查的同志联系。直到党组织派了交通员和她假伴夫妻,送她到成都,再转送到雅安,这才结束了她在红岩秘密交通线的工作。
1941年皖南事变后,我父亲先行从重庆转移到雅安,在和成银行的办事处工作。母亲去雅安后,父亲把她安排在雅安电厂做会计工作。
后来据赵忍安说重庆派去雅安联系母亲的交通员,因为交通事故,掉进雅河牺牲了,所以母亲和党失去了联系。
抗战胜利以后,我们一家去了万县,父亲与党也失去了联系。父亲任和成银行万县分行襄理,又兼营业部主任,母亲任出纳,掌管银行金库。他们还掌握了四个行警四条枪。
父亲常常去重庆找党组织。有一天,碰到了他的入党介绍人陈为智,父亲冒险打破“横”的关系,提出恢复组织关系的要求。恰逢陈就在彭咏梧的领导下,他们家里是《挺进报》的一个收音站,于是,彭咏梧恢复了父亲和母亲的组织关系,还把我们家设成重庆至万县党的地下联络点,由父亲负责重庆到万县之间的交通,也叫万县地委交通,指派他为江姐的直接联络员。
在万县,交通站是我们在银行的家,在重庆,交通站设在洄水沟,我母亲的娘家。江姐和其他同志往来于重庆和万州之间,由我父亲护送和掩护。
他们要给党的秘密活动提供经费,买车船票、作接待、搞掩护;给党带送文件、保存文件、运送医药物品等等。在这条交通线上,如果谁因工作需要见江姐,只能通过我父亲给江姐联系,那怕是上级领导来到万县,也不能直接去找江姐,江姐在万县时,用的是江竹君这个名字。
他们还为彭咏梧和江姐准备行装,用现在的话说,叫“包装”。如大家现在都熟知的江姐那身兰旗袍,红毛衣,在万县时,就是我父母亲给做的。
在母亲、父亲、江竹筠和其他几个同志中,母亲年龄最大,江竹筠略小,父亲和其他一些同志更小一些,大家那个时候就称江竹筠为江姐,称我的母亲为英姐。
1947年彭咏梧和江姐回老家云阳,去农村发动武装暴动。他们装着走亲戚的样子,彭咏梧脱下西装,换上了长袍,江姐把红毛衣换成了黑色毛衣。江姐到万县,去重庆,就得换上适应城市的服装。我父亲给江姐买了红毛衣、缎料旗袍和手提的小牛皮箱(纪念馆还在展出的小牛皮箱)。
母亲回忆说,有一天,她和江姐一起去买缎子做旗袍,母亲喜欢细碎花的料子,江姐喜欢大朵花料。其实,真实的江姐性格之中有股泼剌劲儿。
举行武装暴动,需要知识份子干部,彭咏梧决定向上级党组织要求,增派干部下乡,江姐同父亲一道乘船回到重庆。
江姐这一次从重庆带走了四个干部。
头一天,父亲、江姐和一个叫杨小妹的,住进了洄水沟母亲娘家,第二天一大早去朝天门的千厮门赶船,他们走后,我外婆忘记了栓门又睡下了,天亮醒来,发现进了贼,连他们衣服鞋袜都被偷走,床都下不了。
在去乘船的路上,我父亲提着一个大皮箱,走在最前面,隔着三五步,江姐和杨小妹挽着手,款款跟来,再后面约七、八丈远,是另外三个干部(男性),他们远远的跟着江姐。这一行人装着互不认识(另外三个干部就是不认识李承林),陆陆续续上了船。船到万县(现在的万州),三个干部住进事先定好的旅馆,江姐和杨小妹跟着父亲来到和成银行万县分行。门口的行警迎上前, 一边问好,一边接过了父亲手中的皮箱,送到楼上家里。那个杨小妹,可能到过延安,进了家,把门一关,就好像到了解放区似的,兴奋得跳起了陕北的秧歌舞。父亲呢,从皮箱里拿出党的文件,交给母亲,锁进了金库保险柜。
第二天,父亲又把江姐他们送到长江江边,看着他们乘木船顺流下云阳去了。
江姐到了云阳,才知道暴动提前举行,已经失败,彭咏梧也牺牲了,他的头被敌人割下来,挂在竹园的一座桥上。江姐与卢光特只好又回到万县,江姐带来了彭咏梧的血衣,藏在了我们家里。父亲又给买好船票,拿了一床棉被给卢光特在船上用。江姐他们匆忙乘船返回重庆,向党组织汇报。
那一年春节刚过,江姐还是赶回了万县。
在万县下船时,码头岗哨林立,敌人严密检查外来乘客。这时,只见从接客的人群中,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向江姐点头招呼:“表嫂,我迎接来迟,恕罪恕罪!”一边递了个眼色,接上暗号;一边伸手接过对方拎的小皮箱,先后相随向岸上走去。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我父亲李承林。
走至盘查哨口,父亲跨前一步,主动和那带队军官拿言语,说声:“辛苦辛苦!敞人是和成银行的,来接舍亲。就带点随身衣服,请过目。”边说边递上香烟,趁势将一根金条塞在对方手中。然后蹲下身子作开箱之状。那军官在我们家里打过牌,认识我父亲,知道他是鼎鼎有名的和成银行经理,又得了好处,当即堆下笑脸,说:“是李经理的亲戚,没来头。请上坡吧,免检了。”[5]
江姐这次来,再也没有去云阳,就住在我家,经常与父亲同进同出。还把我们兄弟仨组织起来下“洋操”,教我们唱“童子军歌”,这样直到四月份,去县法院工作后才搬走(彭咏梧的血衣连同存装着的皮箱仍留置在我们家中)。尽管江姐住到县法院去了,但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的同志,要见江姐,按规定还是先要通过我父亲,然后才安排见面。
三、他们一同被捕
做地下交通是很危险的,党组织一旦被破坏,“交通”难以幸免。
1948年,由于市委领导刘国定、冉益智的叛变,重庆地下党遭受了很大的破坏。
6月14日那天上午,我父亲和万县县委交通,聚兴诚银行的唐慕陶几乎同时在交易市场被捕。
就在父亲被抓的头一天,上海和成银行吴厚圻,通过武汉和成银行赵忍安,委托父亲给一位从武汉来的商人找“头寸”——筹措资金。这个吴厚圻,就是父亲在银行特支时的入党介绍人,没有入党之前他们就是是很要好的朋友。金融系统的消息传递最快,万县一出事, 武汉来的商人马上给赵忍安通电话说:“吴厚圻那个好朋友被抓了!” 赵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南方局从重庆撤离后,周恩来,董必武他们回到了延安,南方局的领导机关就隐蔽在上海,赵忍安立刻通知吴厚圻转移。吴找到了南方局的同志后转移去了香港。[6]
敌人破坏了万县地委和万县县委的交通。叛徒冉益智知道江姐在县法院工作,但不知道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不好直接去法院抓人,怕惊动了江姐,冉益智于是带上了特务,去万县法院外面的一马路守候。
吃过午饭后,江姐从法院出来,准备去和成银行[7],当她走过法院街,刚一跨上一马路,突然听到有人叫:“江竹君”,声音很熟,江姐本能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冉益智。冉益智虽然是市委副书记,但按地下党的规定,他不能直接来找江姐。江姐马上警觉起来,用责备的口吻说:“你怎么来了?”冉吞吞吐吐,假说是上级某某叫来找江姐的。按地下党的规定,在公开的场合说话是不准涉及党的事,江姐立即判断冉已经出了问题,便不理采他,就一直往前走。这时,冉益智原形毕露,跑到前头去,伸开双臂阻拦,江姐推开了他,厉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两个特务这才围了上来,对江姐说:“江小组,对不起,左组长正四处找你,请你走一趟。”[8]
江姐也被捕了。
四、两滴鱼肝油
我的父亲被捕后,和成银行万县分行的经理赵静波主动为父亲开脱,和成银行总经理、四川金融界巨子吴晋航先生也亲自出面作保,并以重金向行辕二处处长徐远举疏通,但徐远举以案情严重,不予通融。
因为母亲身上有孕,正怀着老四,我们三兄弟都很小,吴晋航亲自出面找到徐远举斥问:“难道孕妇你们也要抓!”所以,母亲才暂时得到保释。
父亲和江竹筠、李青林等,被押解到了重庆,关押在渣滓洞。
渣滓洞的环境十分恶劣,饭是三多饭(稗子多、沙多、糠多),菜是水煮的小菜,或是几颗胡豆,极端缺乏营养,睡的是一脚半宽。入狱不久,父亲曾经患过的肺结核病又复发了,经常咯血。
四妹出生后,母亲变卖了家产,带着我们从万县赶到重庆,四处托关系,进行营救。
1949年初,在陈为智的帮助下,和成银行总经理吴晋航,再次出面,斥巨资贿赂保释。徐远举以案情严重,概不卖帐,但也给了一点小面子,同意家属可以通过二处偶尔送点吃的、穿的、用的进监。这样,母亲给父亲送去了罐头、鱼肝油等营养品。
鱼肝油在当时是名贵药品,特别对肺病有辅助治疗的功用。但父亲却舍不得吃,他把这些营养品送给了左绍英和彭灿碧,她们在狱中生的两个小孩子——监狱之花和卓娅,也极需营养。女牢的难友收下了罐头,考虑到父亲肺病很重,又把几瓶鱼肝油给退了回去。
牢房关着6名难友,父亲提出,这些鱼肝油应该大家吃,其他同志说什么也不同意。当时,有两位同志因受刑过重,身体很虚弱,特别是下川东地委委员杨虞裳,在被捕后,遭受了敌人的老虎凳、铁锤砸裸骨、烧红的铁丝烙脚板心等酷刑。入狱以后,经常卧病不起。父亲于是把鱼肝油送给这两位同志,这两位同志也不愿收下,鱼肝油转了一圈,又回到父亲手中。 经过了反复的给予和推让,最后商定由父亲和这两位同志共同食用,并由父亲掌握,实行平均分配。
过了几天,难友们发现了秘密,父亲“作弊”。原来他用滴管分给那两位同志的是每人每次六滴,而自己却是四滴,少了两滴。两位同志向他提出了严重抗议,在同室的民主生活会上大家也对他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实行不均的分配。这就是一直被难友们传颂的“两滴鱼肝油”的故事。
两滴鱼肝油反映了狱中难友深厚的战斗情谊,凝聚着一个共产主义者在艰难困苦的环境里对战友无私的爱。[9]
五、永久的悲痛
60年前,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胜利,中国抗击日本法西斯的战争取得胜利。人们欢呼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的同时期望和平。可是,蒋介石撕毁和平协议,燃起了战争的硝烟,反动派的法西斯暴行四处肆虐。
重庆歌乐山下,国民党反动派折磨死了新四军战士龙光章,杀害了抗日的杨虎城将军、宋绮云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小萝卜头宋拯中。1949年11月27日,他们在这里集中屠杀了200多人,有共产党人,有国民党的左派,有进步人士,有无辜的学生,还有流浪儿,甚至连婴儿他们也不放过。
11月28日凌晨的一点多钟,父亲与韩子重一同殉难。
重庆解放后,歌乐山下的白公馆、渣滓洞已经是人山人海。一些烈士家属,不明自己亲人的生死,怀着亦喜亦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心理,一路狂奔疾呼,四处查找。呼儿唤女、寻夫觅妻,号哭之声,应山应水,声断行云。
我们开始并没有找到父亲,母亲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转移到其它地方,人可能还活着。
车毅英是车耀先烈士的女儿、韩子重烈士的未婚妻,她回忆道:
“11月30日,重庆喜获解放。黑夜过去,曙光来临,解放大军在全市人民夹道欢迎中整队入城。我连一分钟也不能等待,飞奔着跑向歌乐山。
“我大着胆子,跨进‘中美合作所 ’的大门,想亲自砸开牢房,放出亲人、战友,和他们一起欢庆胜利。
“可是,眼前惨景使我惊呆了。从白公馆到渣滓洞,遍地尸骨累累。血迹斑斑,在冒烟的余烬中,烈士们的遗体烧成蜷曲的一团,面目全非。松林坡前,几个大坑里尸首枕籍,血水横流……
“这时,我再也抑制不住悲愤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人啦,你在何处? ’我呼唤着亲人的名字、走遍了这个杀人场的每个角落,也未能找到爹爹和子重的葬身之地。
“直到半月以后,才由一位农民在戴匪祠旁一块菜园里,掘出了子重和李承林的尸体,他们被同一副手铐铐着。十余处枪眼洞穿了他们的躯体,两个人好像没有死,愤恨地紧握着拳头。我脱下子重浸满鲜血的毛衣,止不住放声大哭。”[10]美国制造的US手铐,勒破了他们手腕的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原来,从11月27日下午4时到午夜,黄显声和李英毅,周均时和周从化,王白与和黎又霖,李承林和韩子重等两人一批地就义,一副手铐连着俩。杀掉黄显声和李英毅,刽子手去取手铐,他们见财起意,同时解下了黄显声将军手腕上的金手表。杀害父亲和韩子重后,连手铐也没有解掉,就埋到菜地里,上面移栽了萝卜菜掩盖罪行。之后,刽子手们转去渣滓洞,开始了疯狂的集体大屠杀……
萝卜叶蔫了,父亲他俩的尸体才被发掘出来。
母亲抱着四妹,带着我们兄弟仨又来到歌乐山下,去收敛父亲的遗体。重庆和成银行买来了雪白的绸布,母亲去给父亲重新裹尸,解开白布时触摸到父亲的身体,血水顿时流了出来,母亲止不住的泪水不断线地淌下,和着血水深深浸透了父亲身后那片土地。
重庆人民召开了被难烈士追悼大会,父亲李承林是首批认定的革命烈士之一。
在悼念活动中,母亲把父亲给江姐买的小牛皮箱连同彭咏梧的血衣,交给了彭云的养母。
如今,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了,共和国成立也56 周年了,看到母亲戴上抗战胜利的纪念章,我忍不住再一次想起了那些为了民族,为了人民而献身的英烈们。
这枚闪着金光的徽章,其实是对他们深深的,永久的怀念。
2005年9月
参考文章:
[1]徐远举《血手染红岩》
[2]重庆电视采访:傅伯雍的回忆
[3]有一说在杨家山,又一说在松林坡,采用车毅英《革命的道路是艰辛的》一文之说。
[4]杨顺仁《党在陪都的地下斗争》
[5]周军、潘莹斌《中共上海地下金库揭秘》
[6]陈宛因《万县祸变中的李承林》
[7]丁少颖《红岩恋》
[8]卢光特《江姐传》
[9]敖烨《两滴鱼肝油》
[10]车毅英《革命的道路是艰辛的》
和成银行相关人物
吴晋航(1887~1965),名国琛,四川省仁寿县人。1909年考入四川警务学堂。1911年后任巡官、署员、科长,1916年任重庆警察厅长,次年调任丰都等县县长,与刘文辉关系密切。1927年初任四川省政府及二十四军驻汉口代表,后到南京任国民政府文官处参事。1934年刘文辉战败后,他弃政从商,创办和成银行,任总经理,银行分支行遍布中国南部通商要地。后在香港设分行,把业务引向国外;并投资工商业,先后任四川生丝公司、华通公司总经理,四川畜产公司、四川桐油贸易公司、民生轮船公司等企业的董事长、董事,重庆银行同业公会理事长,四川省贸易局副局长等职。在政治上逐渐倾向进步,1942年周恩来与刘文辉的秘密会晤,即在其住宅进行。解放战争时,以经费资助中国民主同盟活动。解放后,任公私合营和成银行副董事长、民生轮船公司副董事长、民建中央常委、全国政协委员。
赵忍安(1912—1986),四川成都市人。曾任全国工商联常委,民建中央委员,市民建副主委。1938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四川乐山、南充、重庆等地工作。1945年10月被中共中央南方局派往武汉开展地下工作,争取了工商界上层人士和一些重要政界人士。武汉解放前夕参加筹备武汉市民临时救济委员会,进行反拆迁、反破坏、维持真空期间社会秩序和迎接解放等工作。解放后历任中国人民银行中南区行金融管理处处长、中国人民银行武汉市分行副行长,与民建会员和工商界保持联系,并任武汉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工商代表团副首席代表,武汉市工商联筹备会副主委,民建武汉分筹会筹备员。1952年调中共中央统战部工作,并任国务院第八办公室工业组副组长。后调任上海市委统战部副部长,还担任上海市民建副主委、上海市工商联副主委,为党的统战事业作出了贡献。
吴厚圻(吴震)脱险
这一年的初秋,刘国定把魔爪伸向了四川境外,他带领特务直奔上海而来。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抓捕一批曾在四川工作过的共产党员,包括中共上海局组织部长钱瑛。刘国定的突然出现,同样使肖林、王敏卿的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原来,王敏卿初中毕业后,即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考入巴县农业高中读书。1938年,她们陆续在该校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王敏卿的入党介绍人正是刘国定。当了叛徒的刘国定知道,肖林、王敏卿在抗战胜利后离开重庆,到上海去了。他虽然弄不清肖林夫妇在上海的公开职业及住址,但他知道另有一人,名叫吴震,也是中共党员,在上海和成银行任职。吴震的妻子刘碧,是王敏卿很要好的同学。她们之间肯定仍有来往。只要抓住了吴震,就能设法查到肖林夫妇的住址。
危险迫在眉睫。
刘国定一行尚未抵沪,武汉和成银行的地下党员赵忍安便接到了来自重庆的报警电话,要他赶快通知上海和成银行的吴震迅速转移!刘国定在上海的搜捕行动并不顺利。钱瑛已去了香港,吴震等一些人又找不到。最后,他匆匆抓走了8个共产党员,回重庆领赏去了。
吴震当时并没有走远。他居然住进了肖林家中,躲藏了好几天。吴震与肖林夫妇本是好友,沪上业务亦多有往来。可他并不知道肖林夫妇的真实身份。肖林心中却明白,吴震久住自己家中是危险的。在肖林的安排下,吴震悄悄离开了上海:考虑到火车站可能有特务在监守,于是改行水路,先坐机帆船到达宁波,然后换乘海轮赴香港。
“好险哪!”事隔许多年,肖林仍禁不住连声感叹:“那次要是让刘国定找到了我们,我和敏卿就要进渣滓洞了。个人牺牲还是小事,特务们顺着‘华益’这条线索查下去,我们党的地下经济网络可要遭受大损失了!”
吴震到了香港,即转入联合公司工作。联合公司是中共设在香港的地下经济机构,成立于1938年,经理杨廉安。1948年,联合公司更名为华润公司。据说这个润字暗寓“毛润之”其名,是钱之光亲自提议的。上海的“华益”与香港的“华润”之间,有着密切的业务往来。 (摘自《中共上海地下金库揭秘》 据《周末》文/周军、潘莹斌 2001-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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