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代“江姐”任桂珍 弃医从艺走上歌剧之路 http://www.sina.com.cn2009年09月04日00:4
东方早报 除了扮演了第一代“江姐”,任桂珍还担当过《小二黑结婚》、《红霞》、《刘三姐》、《洪湖赤卫队》、《白毛女》等经典民族歌剧的女主角。
任桂珍近照。现年76岁的她还参加上海一个叫“百老讲师团”的组织,普及艺术、历史等知识。 早报记者 王炬亮 图
一听到“红岩上红梅开……”,很多人马上会想起“江姐”,而作为上海歌剧院第一代“江姐”的扮演者,任桂珍的名字也随着“江姐”的形象烙在了千万人的记忆里。“北有郭兰英,南有任桂珍”,在任桂珍61年的艺术生涯当中,《小二黑结婚》、《红霞》、
《刘三姐》、《洪湖赤卫队》、
《白毛女》等经典民族歌剧的南方首演都是由她担当女主角。明日,今年76岁的任桂珍将与另一位已经92岁高龄的歌唱家周小燕,携手为上海歌剧院2009-2010年演出季的开幕演出担纲领唱。“我们那时候演江姐,看到国旗是真的激动到流泪,观众也因此受到感染,现在没有人会那样做了。要把人物理解透、塑造活,才能感动人,否则演员在台上就永远是一个道具。”任桂珍说。
“我现在对民族歌剧蛮灰心的,国内创作者也不重视,就是有好的剧本,也没有好演员,现在的年轻演员心思都不在戏上,都想着走穴赚钱。”
——任桂珍
弃医从艺 走上歌剧之路 由于父亲是地下党的关系,任桂珍很小就参加了革命队伍。她当时的愿望是长大后做一名医生,对于文艺,任桂珍的想法是“唱歌是能做一辈子的事吗?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但后来,她看到每当文艺兵一来,本来疲惫困乏的行军队伍立刻有了精神,慢慢的,她发觉文艺工作的有趣和重要性。进革大文工团的那一年,她才15岁。
1952年,任桂珍进入上海歌剧院。她先是被送进京跟郭兰英学习了半年,“也就是在台下听她唱了几次,没法接近她。”那时候国内还听不到外国的歌剧,任桂珍都是听中国人唱的“48转的黑胶片”。不久,有一个排演《小二黑结婚》的机会。任桂珍因为长得朴实,外形气质更接近“小芹”而被选上出演这个角色,这是她歌剧道路上的第一个角色。“那时候我无论在声乐上还是表演上都是非常幼稚的,以前也就演过一些小的秧歌剧。”导演就教她怎么生活在角色里。令任桂珍想不到的是,才演完《小二黑结婚》,“‘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这些名誉)就都来了。”
紧接着的《红霞》,让任桂珍彻底“火”了一把。剧组从上海沿着长江一路演到武汉。“在常州的时候,简直就不能出门,一出门学生就围着你。”任桂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颇为感慨,“几乎所有的班都命名为‘红霞班’。”任桂珍说,正是《红霞》的成功促使她下定决心“要为中国歌剧干一辈子”。
那个年代,文艺界有一个口号“演英雄要学英雄”,任桂珍一直用来激励自己。有一次,在《洪湖赤卫队》巡演途中,任桂珍累倒了,高烧39.8℃。医生说绝对不能上台了,但观众要求看任桂珍的表演,否则就要退票。任桂珍一咬牙,“上!”说要上,可是任桂珍站起来还像喝醉酒一样,全靠两个人架着走到台边,“但等他们‘啪’的把我推上去,我一下就来了劲儿……演员一到台上好像就有一股精气神儿。”
第一代“江姐” 一人唱完全场 在排演
《东方红》的前身《在毛主席旗帜下高歌猛进》的时候,任桂珍还有过挺着七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演出的经历。生完孩子不久,任桂珍就接到了“江姐”的任务。“那时候小腹也松了,气息使不上劲,嗓子也松了,声带水肿。”还没来得及产后恢复的任桂珍,主动要求尝试一个人唱完《江姐》七场戏。
《江姐》这部剧不同于其他剧,女主角戏份特别重,场场都有大段唱白。北京空政歌剧团等其他剧团排演时,都是安排两位“江姐”分别演出上下半场。但两人饰一角对演员的形体和唱白要求很高,衔接不好就会让观众产生断裂感。自从任桂珍首开了一人唱完全场的先例后,上海歌剧院以后的每一代“江姐”都不得不效仿她,挑战演员极限。
那时候,任桂珍天天躺在床上想怎么演江姐,完全活在这个角色里。排演时,她还和导演有过争论。那个时候英雄人物大多是“高、大、全”的形象,而任桂珍在演江姐哭老彭时,哭得都快唱不下去了。导演说:“你是江姐,你怎么能那么哭呢?”任桂珍不服气,反驳说,“江姐怎么了,江姐也是人,她那么想她的丈夫,千里迢迢跑来与丈夫相会却亲眼看到丈夫的人头,怎么能不哭呢?”最后,任桂珍和导演互相妥协,达成了折中意见。
任桂珍在演唱上从民族唱法、中国传统戏曲和西洋唱法中分别采撷其精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演唱风格。当年为了演江姐,她特地到上海音乐学院进修了一年,“因为以前的民族唱法唱不了《江姐》。”那个时候,舞台上一般只有中间顶上吊一个扩音器,如果没有美声唱法的气息共鸣,演员的声音是到不了全场的。除了学习科学的发声法,她还汲取我国民间地方戏吐字字正腔圆的特点,借鉴民间艺人“喷口”式的唱法,以咬字的铿锵来塑造英雄人物形象。
就在任桂珍演唱事业达到巅峰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切演出活动戛然而止。任桂珍被罚在歌剧院后台扫地、清洗服装,其他时间她就一直埋头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
中国歌剧并不缺好观众 1986年任桂珍跟随同为歌唱家的丈夫去了意大利,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年。归国后,任桂珍坦言自己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她想不到,现在的歌剧演员都依赖话筒和字幕来演出,“给我个话筒,一天唱几十场都没问题!有了字幕,咬字不清也没关系了?”这位老艺术家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赞同。
任桂珍还批评现在的歌剧演员演戏没有感情,抓不住人物灵魂深处的东西。“我们那时候演江姐,看到国旗是真的激动到流泪,观众也因此受到感染,现在没有一个人会那样做了。要把人物理解透、塑造活,才能感动人,否则演员在台上就永远是一个道具。”
最让任桂珍不能适应的,是现在国内演出界一片唯“钱”是图的风气。据其他人报料,曾有一个柴油机厂的人想请任桂珍去他们厂演出,任桂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人随后问任桂珍要多少“出场费”, 任桂珍说:“我不要钱,我还是希望你们把我当成一个艺术家,我不是物品,我不要被拿来讨价还价。”
但面对种种无法改变的现实,老人满是无奈:“我现在对民族歌剧蛮灰心的,国内创作者也不重视,就是有好的剧本,也没有好演员,现在的年轻演员心思都不在戏上,都想着走穴赚钱。”话虽这么说,但任桂珍并没有放弃为中国歌剧事业贡献余热。2001年上海歌剧院排演世纪版《江姐》,邀请七代“江姐”同台献艺,任桂珍宝刀重拾,与后辈们切磋了一把。没事的时候,任桂珍就参加上海一个叫“百老讲师团”的组织,一群七八十岁的老艺术家、老科学家、老红军、老劳模下到工厂、社区、学校,为青少年和退休职工们普及艺术、科学、历史等知识。
上海歌剧院副院长赵志明对记者感叹,上海歌剧院的《江姐》从上世纪60年代至今,之所以能持续演出550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任老师把剧院的传统很好地传承了下来,“每一版《江姐》,大大小小17个角色,甚至包括群众演员,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要学习的东西。”
东方早报记者 安婧 实习生 邓之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