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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建华——彭咏梧烈士是著名革命烈士江竹筠的丈夫,即小说,《红岩》和电影《烈火中永生》中彭松涛在生活中的原型。由于电影和小说的宣传效应,人们大多知道经过文学创作的彭松涛的艺术形象,而对其生活中的历史原型所知甚少,这篇文章作者将从《红岩》小说中还原这段真实的历史,即彭松涛的生活原型——彭咏梧烈士牺牲的经过,以及战友们寻找烈士遗骸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在大巴山脉以南,有一座酷似马鞍的大山叫鞍子山,山脊的南面是奉节,北面是巫溪县文峰镇松涛村,松涛村就是为了纪念革命烈士彭咏梧而得名。
隆冬季节,海拔1000余米的鞍子山白雪皑皑,杜鹃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灿烂。沿着山脊下到巫溪境内约一公里的缓坡地带,叫黒沟淌。那间经过血雨腥风的土墙屋,就是昔日游击队宿营吃饭的农户,门框上依稀可见敌人枪击的弹孔。左面的山槽里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在苍松翠柏中耸立着一块3米多高的青石碑,上面镌刻着“彭咏梧烈士阵亡地纪念碑”。
57年前,在黒沟淌突围战中,彭咏梧为救战友壮烈牺牲
1947年11月18日,中共川东临委委员兼下川东地工委副书记彭咏梧与江竹筠、吴子见受川东临委的派遣,来到奉节、巫溪和云阳交界的农村领导和发动奉(奉节)大(巫溪)巫(巫山)武装起义。几天后,在云阳农坝鹿塘坪召开军事会议,彭咏梧代表临委宣布组建川东民主联军下川东游击纵队(后改为川东游击纵队)的决定,纵队下设奉大巫支队、巴北支队,七南支队,彭咏梧任纵队政委、赵唯任司令员。会议决定江竹筠回重庆向川东临委回报起义准备情况,并要求增派干部。
1948年1月7日拂晓,奉大巫支队率先在巫溪县西宁桥打响了武装起义第一枪,一举缴获敌乡中队抢支 27支。之后,游击队相继取得了攻打云阳南溪镇和奉节铜钱垭等战斗的胜利。出战告捷,游击队声威大振、士气高涨。国民党重庆行辕惊恐万状,仓皇调集国军二四一师、七十九师3个团的兵力,及第九区保安大队、奉节、云阳、巫溪三县的保安中队等武装开往奉节、巫溪、云阳一带,对游击队展开大规模围剿。
为了摆脱敌人的围剿,彭咏梧和奉大巫工委决定,将原奉大巫支队的4个中队缩编为两个大队。第一大队由彭咏梧、蒋仁风、王庸率领,从老寨子的正北方向冲破敌人的包围圈,到巫溪红池坝、汤家坝,吸收那里的农民和东溪河、西溪河一带的煤矿工、盐工、船工来壮大游击队伍,必要时向鄂西北方向李先念部队靠拢;第二大队由卢光特、吴子见率领,从老寨子的西北方向打开缺口,去云阳农坝乡与赵唯领导的巴北支队会合,继续开展游击活动,以牵制敌人兵力;同时决定陈太侯,带领剩下的游击队员掩护一、二大队突围,就地开展游击活动,搞好支队的后勤供应。
1948年1月15日,彭咏梧和参谋长蒋仁风率领的第一大队近50人,从老寨子向北转移。16日凌晨进入巫溪境内的黑沟淌暗洞包,在杨代金家歇息吃饭。此时,国民党正规军五八一团三营连长陈士效得到线报,慌忙带领其加强连尾随而至,兵分三路将游击队包围。 当游击队岗哨发现二面山顶敌人时已来不及报告,只好鸣枪示警。瞬时,敌人的机枪、步枪一起开火,子弹象雨点一样密集,房门、道路全被封锁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彭咏梧率领游击队仓促突围,彭和通讯员刘景太、熊学源一道向左面斜坡冲去,那里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钻进里面就可以避开敌人的火力,从密林中撤到安全的地方。然而,当彭咏梧与密林只有一步之遥时,紧跟在后面的刘景太不幸中弹,彭咏梧见状返身去救,敌人一阵疯狂的扫射,彭咏梧胸部中弹,弥留之际,彭将一封党的绝密文件嚼碎后吞进肚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保住了党的机密。这次突围战中,彭咏梧等6名游击队员壮烈牺牲。 敌人在打扫战场时,敌连长陈士效看到彭咏梧身穿皮袍,戴着手表,向后梳着长发,认定不是一般游击队员,便命令竹园乡的乡丁将彭咏梧等三人的头颅砍下来,逼着当地农民李大云、胡福太挑到奉节竹园剿共联防指挥部邀功请赏。
18年的寻找,终于将烈士的遗骸迁葬奉节县城
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威胁人们群众,发泄对共产党的刻骨仇恨, 他们把彭咏梧等烈士的头颅挑到奉节竹园坪剿共指挥部邀功请赏后,又将烈士的头颅先后悬挂在竹园小学和中拱桥的卡门上示众,。与此同时,又将被俘的游击队战士龙德成(巫溪猫儿滩人)押到中拱桥当众枪决,以威吓革命志士。
不久,烈士的头颅和身驱悄然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解放后,彭咏梧的战友陈祝南等人,为寻找和迁葬彭咏梧烈士的遗骸经历了18个春秋,其间有许多同志的艰辛努力,最后终于在¬奉节宝塔山上找着了烈士的头颅,巫溪鞍子山上找到了烈士的身驱——
1953年冬,时任竹园区委书记的陈祝南同志偕原区长沈凯一道(两人都是彭的战友)开始寻找彭咏梧烈士的遗骸。他们不知走了多少路,访问了多少人,一天,他们终于找到了当年的知情人,据他回忆:那3个头颅在中拱桥上挂了一段时间后,开始腐烂变质,面目全非,后来掉到桥下,其景惨不忍睹。为了防止敌人追究,一天深夜,当地几位群众自发地逗了点钱,请一位姓黎的老人,悄悄地掩 埋了3个头颅。于是,他们通过这个线索,找到了那位姓黎的老人,一同到宝塔山上取出头骨,重新进行了安葬。
在寻找到烈士头骨后的8年里,陈祝南同志曾多次到巫溪鞍子山(今文峰镇松涛村),访问了许多人,不知是知情人害怕,还是其他原因?都矢口否认当年的事。但陈祝南同志并不恢心,1962年隆冬,陈祝南同志又邀约区里几个年轻同志一道,爬涉数十里,再次来到毗邻的巫溪县金盘乡(今文峰镇)的黑沟淌,终于在一座荒梁上找到了当年掩埋烈士贵体的农民胡福太。开始和胡接触,他有些支支吾吾,以为是自已做错了事,后经陈祝南一介绍,他才放下包袱,侃侃而谈:当敌军撤走以后,岩坎上横摆着两具赤身裸体的无首尸体,他处于做善事,就地挖了一个坑,铺上包谷杆,掩埋了两具尸体。没想到事隔多年,还有你们来寻找。临别时,陈祝南同志从口袋里摸了几元钱给他,老人欲推辞,陈祝南说:这点钱是我真诚地感谢您为革命做的这件好事,你一定得收下!
彭咏梧烈士遗骸有了下落的消息不胫而走,幸存的战友们纷纷向奉节县委建议,将烈士身首迁葬一块,以慰烈士忠魂。于是奉节县委决定,在宝塔山上取出烈士的头颅骨,在鞍子山上取出烈士身躯骨,迁葬于奉节城。
1965年冬,彭月阳(竹元区文书)、杨奎(民政局干部)二人受命于此事。他们风尘扑扑赶到巫溪县金盆乡松涛村,找到当地的生产队长,说明来的目的,并请示派人协助。队长满口答应,随即派了8人协助挖取遗骸。
当挖了1公尺多深后,仍未见骨骸,有人提出是不是弄错了地方?彭月阳同志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估计可能是水土流失,使坟头越堆越厚的原因,提出“再挖一挖,看看。”于是,又继续往下挖了约一尺深后,突然!两条筷子长的红蛇儿一溜地往坑外梭,有人欲打,有人忙制止,说这是“吉兆”。当人们还没反映过来,那两条红蛇儿又溜进旁边的岩缝里。这下又给挖的人增添了信心,因为凭老百姓的经验,若有这种红蛇儿生存的地方,一般来说下面可能埋有尸骨。果然不出所料,当再往下挖了不到一尺深,一排鲜色的包谷杆出现了,把包谷杆揭开,下面横着两具无头尸骨。过了不一会,鲜色的包谷杆渐渐变成了深褐色。这时,彭、杨二个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从坑内拾起一块块骨头,放在木箱里照原样一块不少地逗齐,。从逗齐的骨骼看,一具略长些。随即又到竹园区对面的宝塔山上取出三个头骨,其中一个明显大一点。
在两具遗骨、三个头骨中,怎么来确认哪具是彭咏梧烈士呢?他们根据当事人回忆和有关资料分析,和彭咏梧一起牺牲的是巫溪的游击队战士刘景太,两人的个子比较,彭要高些,因此,确认骨骼长的是彭咏梧烈士的身躯骨。又根据目睹者的回忆,当时悬挂3个头颅中,其中有一个留长发的、镶金牙的头要大一点。这正符合彭咏梧烈士的特征,因而确认稍大一点的头颅骨为彭咏梧烈士。然后分别逗齐后,运到奉节城安葬在城北烈士墓。
一年后,刚刚组织起来的红卫兵被电影《烈火中永生》中彭松涛的头颅悬挂于奉节城门的情节所触动。他们向奉节县委请愿,要求拨专款修建彭咏梧烈士陵园。不久,奉节县委拨专款3万元,重新在广场旁修建彭咏梧烈士陵园,并做了一口上等的棺木,将彭咏梧烈士遗骸移葬于现在的彭咏梧烈士陵园。时隔不久,江青在一次讲话中,诬蔑川东地下党多是叛徒、特务,彭咏梧烈士陵园又个遭厄运,一度被造反派毁坏,1983年才重新修复。三峡工程第二期蓄水以后,彭咏梧烈士遗骸迁葬于奉节宝塔坪新建的“咏梧园”。而今,庄严肃穆的“咏梧园”座落在奉节城中心,瞻仰的人群络绎不绝。
而今,庄严穆的咏梧烈士陵园座落在奉节城中心,瞻仰的人群络绎不绝。在彭咏梧烈士牺牲40周年之际,彭咏梧的大儿子彭炳忠(时任四川大学党委副书记)、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小儿子彭云及其妻易小冶来奉节参加纪念活动。彭炳忠还专程来到彭咏梧烈士阵亡地(巫溪文峰镇松涛村),瞻仰父亲曾经与敌人血战的地方,这里还埋葬着他父亲的血肉之躯……
当地老百姓为纪念烈士,在取走烈士遗骸的地方重新垒砌的一座坟头。中共巫溪县委、巫溪县人民政府于1989年在此竖立《彭咏梧烈士阵亡地纪念碑》,以示纪念和供人们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