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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从文物工作的角度看白公馆、渣滓洞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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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若水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楼主  发表于: 2009-03-24
— 本帖被 小美 设置为精华(2009-03-24) —
原文刊载于《重庆历史与文化》2007年第2期


从文物工作的角度看白公馆、渣滓洞

孙丹年


1996年秋天,一个由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承办,冠名为《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烈士斗争史实展览》的展览,在北京中国革命博物馆展出,轰动一时,被媒体称为“红岩魂现象”。

一个被人们忽略的问题是:作为地名,“红岩”不是白公馆、渣滓洞;作为名称,“魂”指的是精神的凝聚,也就是精神的内核,白公馆、渣滓洞革命烈士的精神内核,显然不同于“红岩”(抗战时期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的精神内核;作为一种精神,“红岩精神”与白公馆、渣滓洞革命烈士的精神,具有若干质的区别。

那么,“红岩”是怎样与白公馆、渣滓洞相混淆的?在提倡科学发展观的今天,应该怎样以科学的、客观的态度,去研究、区分这两个不同的概念?

本文试图从文物工作的角度,谨以个人名义,对“红岩魂现象”作初步分析。

文物保护单位应该保持自身独立,成为文艺作品与传说故事的客观对照

1963年在重庆歌乐山下建立“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1983年改名为“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尽管在名称上没有明确它为纪念馆,但是实质上它却是一个纪念馆——在工作性质上属于文物、博物馆系统,在保护内容上属于社会历史类,在保护和展出方式上属于露天遗址型的纪念馆。

在这里,对以上三个属于博物馆学的抽象概念略作解释:

1、工作性质上属于文物、博物馆系统:它的组建和构成是按照文物工作和博物馆工作的宗旨、职责、功能来定位的,即:不以盈利为目的、国家全额拨款的社会性公益事业单位;为社会和社会公众服务;以文物遗址保护、文物征集保管、科学研究、社会宣传教育为职能职责。

2、保护内容上属于社会历史类:它的保护内容即文物建筑、文物遗址、文物藏品与中国现代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相关,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美两国关系、国共两党关系以及中国共产党地方党史的历史见证。

3、保护和展出方式上属于露天遗址型:所谓露天遗址型,指的是保护内容未加盖保护(相对于加盖保护的文物遗址如秦始皇兵马俑)。它所保护的最重要的内容都是露天的,包括渣滓洞监狱旧址、白公馆监狱旧址、革命烈士牺牲遗迹、原国民党军统局乡下办事处文物建筑群、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各处建筑遗址等等,这些文物建筑、文物遗迹都是露天的。

一个行政单位可以管理若干处文物保护单位和文物点。例如“白公馆监狱旧址”和“渣滓洞监狱旧址”分别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两个保护点;“一一·二七死难烈士之墓”是四川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还有江竹筠等烈士被难处,罗世文、车耀先烈士墓,杨虎城将军遗体埋葬处,叶挺将军被囚处等等多处文物保护点,都划归“‘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归属县级行政事业单位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进行保护管理。

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前身为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是一个县级行政单位,对一个文物遗址实行保护管理之责。其保护内容分为四大部分。第一,国民党军统特务机关的大本营,包括军统局乡下办事处、戴笠的乡下公馆以及十来处秘密看守所和刑场,时段为1939年至1949年;第二,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旧址,包括数处遗址,时段为1943年至1946年;第三,被关押和杀害于此的革命志士的遗迹遗物;第四,建国后修建的烈士陵墓、烈士雕塑等。

歌乐山烈士陵园的职能作用主要有四个方面:第一,保护管理好上述遗址、文物建筑、库存文物;第二,向社会征集有关文物史料;第三,对相关历史事件及人物进行研究;第四,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在一定社会意识形态的规范下,举办展览,向社会展示那一段历史,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爱国主义教育。

尘封的历史真实一旦被披露,往往是最令人震骇的,也最能引人反思。文物保护单位应该保持自身独立,成为文艺作品与传说故事的客观对照。它主要依靠历史真实(而非艺术加工)来感动人、启迪人。它的社会作用,不仅仅是引发参观者的情绪激动,更应该在激动之后将观众引入深层次的冷静思考。

文物保护单位的文物概念应该清晰

《红岩魂》展览的承办单位——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前身为“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其建立之初,是一个文物概念不很清晰的单位。

1956年8月,四川省人民政府将“一九四九·十一·廿七死难烈士之墓”和“‘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980年7月7日再次公布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时,是这样公布的:

类别:革命遗址及革命纪念建筑物
编号:29,分类号:29
名称:重庆“11·27”烈士墓暨“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
时代:(空缺——笔者注)
地址:重庆市磁器口(见重庆市文物委员会、市文化局《文物法规选编》)


在四川省人民政府公布的这份名单中,在排名上,以“死难烈士之墓”为主;在类别上,从烈士墓的角度(而非集中营的角度),划归“革命遗址及革命纪念建筑物”;当时许多历史真相尚未查清,因此“时代”一栏空缺,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

“名称”一栏中,“‘中美合作所’集中营”连在一起,是不准确的,因为中美合作所不是集中营,而集中营属于国民党军统局(后为保密局)却不作说明。

至于“中美合作所”的引号,一方面使用的是“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简称,另一方面对历史真相尚未彻底了解,但是尊重从解放初沿用下来的习惯,对“中美合作所”加上引号,保留对历史真相的解释。

1988年1月13日,国务院公布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这样公布:

类别:古建筑及历史纪念建筑物
编号163,分类号111
名称:“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
时代:1943——1949年
地址:四川省重庆市(同上)


国务院公布的这份名单,类别上,从集中营的角度,将其划为“古建筑及历史纪念建筑物”(而非“革命遗址及革命纪念建筑物”),这是准确的。省略了“11·27烈士墓”,因为该墓不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是国务院公布的内容也有两点不准确之处,其一为名称,“中美合作所”不是集中营,而集中营隶属于国民党军统局,这一点依然没有说明;其二为时代,军统重庆集中营(主要指白公馆看守所)设立的准确时间是1939年,而非1943年。1943年是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成立的时间。

现在,分别由四川省人民委员会、国务院公布的这两个略有差别的保护单位名称,就分别镌刻在该保护范围中心区域的入口处、大营门两旁的两座碉楼式石柱上,这里在上个世纪40年代被称为“中美合作所大营门”,它与原中美所特警训练班阅兵场(现为红岩魂广场)、与国民党军统局长戴笠主持修建的城墙(后多次维修过,现在已拆掉)连为一体,组合成观众进入该保护范围后看到的第一个景观。但是镌刻在两座石柱上的保护单位的名称是不一样的:

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重庆“一一·二七”烈士墓                “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
暨“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
四川省人民委员会                      一九八八年一月十三日公布
一九五六年八月十六日公布                    重庆市人民政府
重庆市人民政府立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立

需要指出的是,1997年国务院公布的名称,在镌刻碑文时,引号的使用肯定搞错了,“中美合作所”与“集中营”不能包括在同一引号内。

白公馆、渣滓洞各为一个保护点,展出使用的名称是“白公馆监狱”、“渣滓洞监狱”,但事实上这两个点都是看守所,而非监狱。看守所和监狱是有区别的。

申报文物保护单位的程序,手续繁多,从行政单位呈报材料到国务院批准公布,这之间要花费好几年时间。在1988年之前歌乐山烈士陵园向国家文物局呈报材料时,关于原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与国民党军统局的关系尚未弄清。

但是也应该指出,在这之前,许多关押服刑的职务较高的原军统特务分子,有些是亲自参加过《中美特种技术合作协定》起草的,如军统少将处长鲍志鸿,在1960年代的交代材料中已经非常明白地说过:“‘中美合作所’不是集中营”。大特务王仁德也写过材料,标题就叫“渣监并不隶属中美所”。

1988年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邓又萍根据馆藏资料整理出了《简析“中美合作所集中营”》一文,对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与国民党军统局的关系作了初步澄清,明确了中美合作所人员没有参与关押、迫害、屠杀革命人士(见《美国研究》杂志,中国社科院编辑出版,1988年第三期)。

文物工作基本原则:保存一段历史的真实

由于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博物馆、纪念馆被称为“一座城市历史文化的定力”。按照这个观点,博物馆、纪念馆首先是文物藏品、文物建筑的保护单位。而且,文物藏品与建筑越丰富、等级越高,社会知名度和信誉度也越高。正是按照这个观点,博物馆、纪念馆在单位性质分类上,被定性为“公益性事业单位”。

文物工作所承担的历史使命是保存一段具有人类永恒价值意义的历史,最基本的原则是再现历史真实。所以,“恢复历史真实”是文物、博物馆工作的生命。

某件文物是否真实,不仅它自身必须符合作为文物的相关条件——与何重大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相关,能否证明一段历史,以及制作、使用情况,而且还要有收藏经过、流传过程、征集过程的准确记录,来作为可资佐证和参考的、可靠的相关背景材料。

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与军统重庆集中营,虽然有数十栋文物建筑留存,但是由于说明与解释上的误解,其中一部分至今概念不很清晰。例如抗战中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由于缺少对文物原件的有说服力的解释,缺少亲历、亲见、亲闻的“三亲”资料,更由于特定时期的宣传效果,在一般群众印象中,至今它还是一个“杀人魔窟”。

同样的原因,当年的白公馆、渣滓洞看守所,在一般群众的印象中,也不是一个能够准确定义的概念。许多观众将它们等同于两个“刑讯室”。但是笔者根据1946年国民政府颁布的《看守所组织条例》,以及根据白公馆、渣滓洞的实际情况进行研究,这两个看守所都不负有审讯的职责,也就是说,它们并非整天以刑讯逼供为主要工作。刑讯的主要地点在别处(见孙丹年《有关渣滓洞看守所的几点认识》,载《重庆历史与文化》2006年第1期)。

1962年筹建“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时,大屠杀已经过去了13年。这时文物建筑的基本情况是:白公馆保存完好,渣滓洞的女牢也基本保存。非常重要的渣滓洞男牢(《红岩》小说以此为主要场景之一)是一片废墟。

由中共重庆市委派员主持,由重庆市博物馆承担修复任务,按照脱险志士的回忆、叛徒特务的交代和有关人员提供情况,依照“修旧如旧”的文物工作原则,重新修建了渣滓洞看守所男牢房以及刑讯室,根据部分目击者的描述仿制了老虎凳、烙铁等刑具。从重庆市公安局以及各个渠道收集了许多原中美合作所遗留的武器、用品、图片等等。这批物品中的一部分缺少鉴定材料,缺少“收藏经过”、“征集经过”的详细说明,有的武器上印有“USA”字样,可以确定为美国制造(却不能确定是否曾使用它杀害革命烈士,以及凶手是否中美合作所人员)。

一位在1949年12月参加过军统乡下办事处公产管理组(地点在五灵观)物资接管的公安局老同志告诉笔者,现在渣滓洞刑讯室展出的枪支和手铐,并不是他当年接管的那一批原物。他也没有见过“刑讯室”(当时是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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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9-03-24
筹建“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

1962年,两件大事促成了“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的筹建。第一是1961年12月《红岩》小说出版,迅速轰动全国,影响达于海外;第二是1962年9月,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召开,毛泽东主席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工作重心转变为“以阶级斗争为纲”。埋葬着烈士遗骨的烈士墓、囚禁迫害烈士的囚牢,以烈士们狱中斗争为题材而广为传播的英勇故事,成为阶级斗争宣传教育的最好教材。

在“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号召和《红岩》小说的巨大影响下,“根据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四川省文化局向四川省人民委员会递交了一份报告:

四川省文化局
关于建立重庆革命烈士纪念馆的报告
文社[63]字第23号
四川省人民委员会:
为了纪念解放前在重庆殉难的革命烈士,加强对人民群众的革命传统教育、阶级教育和社会主义教育,解放初期重庆市已在“中美合作所”旧址,修建了殉难烈士公墓和纪念碑。1956年8月四川省人民委员会将重庆烈士公墓和“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列为全省第一批文物保护名单,进行保护。最近又报请文化部,建议列入第二批全国文物保护单位。近几年来,驻在该地的公安部门,对于保护原有建筑做了很多工作,基本上保持了原样。最近省内外前往参观的群众日益增多,特别是《红岩》小说出版后,影响很大,不少群众要求对革命烈士殉难旧址加以整理培修,开放参观。去年12月省委批转了四川省团委关于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建为重庆革命烈士纪念馆的意见。并准备在团费内拨出10万元作为筹建经费。重庆市委也十分重视,成立了“重庆美蒋集中营”殉难烈士纪念馆筹备领导小组,积极进行筹建工作,已经提出了培修保护方案。为了促进纪念馆早日建成开放,发挥其教育作用,兹就有关问题汇报如下,请予批示。
一,关于建纪念馆的名称,我们正与有关单位联系。文化部意见,“中美合作所”是一反革命场所,最好用正面名称。待广泛征求意见,取得一个妥当名称后再报。……(以下略)
1963年4月4日


筹建中的纪念馆取用何名?四川省文化局发函重庆市文化局,提出了要求。

四川省文化局
请为重庆“中美合作所”殉难革命烈士纪念馆取名
文社[63]字第25号
重庆市文化局:
为了纪念解放前在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殉难的革命烈士,加强对人民群众的革命传统教育、阶级教育和社会主义教育,正在筹建纪念馆。纪念馆的名称尚未确定。“中美合作所”旧址,已列为全国第二批文物保护单位,在列为保护单位时,文化部意见,“中美合作所”是个反革命场所,最好用正面名称。为此,特函请你处征求纪念馆名称,并请将命名意见尽快函告。
四川省文化局
1963年4月17日


“‘中美合作所’是个反革命场所,最好用正面名称”,强调这里是监狱和刑场,这个意见非常明确(虽然由于历史的局限,这里还是把“中美合作所”与“军统重庆集中营”相混淆)。这里可以参考公布“红岩村”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时的文字来印证。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第一批共180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红岩村——八路军重庆办事处位列其中,文字说明准确而简练:

类别:革命遗址及革命纪念建筑物
编号28,分类号28
名称:八路军重庆办事处
时代:1938—1946
地址:四川省重庆市红岩村及曾家岩

“革命烈士纪念馆”筹备工作领导小组,于1963年4月25日向重庆市委递交的《关于“中美合作所”革命烈士纪念馆筹建方案及保护意见的请示报告》中,关于“几个基本原则”,是这样说的:

一,筹建“中美合作所”革命烈士纪念馆的几个基本原则
“中美合作所”是蒋介石匪帮和美帝国主义互相勾结,为镇压中国人民解放斗争而组织起来的、规模最大最残酷的一个集中营;又是美蒋匪帮的一个国际性的高级特务机关所在地。在这里,美蒋匪帮密谋策划了一系列出卖中国主权和镇压中国人民解放斗争的罪恶勾当,监禁和屠杀了大批共产党人和革命人民。在人民的心目中,“中美合作所”就是美蒋匪帮血腥罪行的一个活见证。同时,数以千计的共产党人和革命者,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这里不屈不挠地进行了英勇卓绝的斗争,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这里洒下了自己的鲜血,壮烈牺牲,留下了永不褪色的光荣伟大的革命斗争史迹,在人民群众中有着深远的影响和巨大的教育作用。《红岩》一书出版后,这个革命影响更为扩大了。

……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个革命斗争的史迹,永远纪念革命先烈,并对人民群众进行生动的革命传统教育。……在筹建工作中,应该贯彻以下几个基本原则:

第一,必须突出党对革命斗争的领导和革命先烈的斗争史迹为中心,来规划和组织纪念馆的建设工作……

第二,为了全面反映“中美合作所”的激烈的阶级斗争,对美蒋匪帮残酷镇压、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者的罪行,要有重点有系统地加以揭露。以教育人民群众认识反动阶级的本性及其罪恶。

第三,根据国务院关于文物保护现行条例的规定,纪念馆的筹建,必须严格遵守史迹原状或保存现状的原则进行。……但对“中美合作所”原来的许多反动标语、口号,一般不恢复原状,只在文字说明中加以揭露,以免起副作用……


这里,把博物馆工作中至关重要的“必须严格遵守史迹原状或保存现状的原则”,放在“必须突出党对革命斗争的领导和革命先烈的斗争史迹”以及“有重点有系统地加以揭露美蒋匪帮……的本性及其罪恶”之后,降格于“第三”,这就导致了新建立的展览馆并没有以恢复历史真实为第一使命。

在上述《请示报告》中,“关于纪念馆的名称问题”,是这样陈述的:

文化局前曾报告市人委拟定名为“重庆美蒋集中营殉难烈士纪念馆”,但“中美合作所”的名称在群众中流传已久,群众已经很熟悉。
如用“重庆‘中美合作所’殉难烈士纪念馆”名称,但“中美合作所”殉难烈士含义不明确。另据省文化局今年四月四日在报省人委的报告中称:“文化部意见:‘中美合作所’是一反革命场所,最好用正面名称。”
到底用什么名称恰当,我们拟进一步广泛征求意见,同时请市委指示。


这个颇费周折的取名问题,最后由中共中央宣传部定为:

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

连引号在内,共占19个字格。这个名称包含了这样几个并不清晰的概念:

1、中美合作所,它是位于重庆的;“美”肯定是指美国,但是“中”指谁?中美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2、集中营,谁的集中营?从字面上看,似乎是中美合作所的;

3、美蒋罪行,说明美国人和蒋介石集团共同犯下了罪行。

正因为概念不很清晰,所以第一,中宣部最初并没有给它定名为“纪念馆”,而是定名为文物属性不很确定的“展览馆”;第二,虽然重庆方面在报告中一再强调《红岩》小说出版后影响如何如何,文化部和中宣部也并未将它与“红岩”挂钩,而是强调它的“正面名称”,即它是集中营和刑场,以“罪行展览”来定位;第三,使用“中美合作所”名称,并不是因为确切掌握了中美合作所的情况,而是因为“中美合作所的名称在群众中流传已久”。也正因为许多情况并不清楚,以及没有使用全称“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才给“中美合作所”加上引号。

《红岩》小说的巨大影响

“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虽然也部分遵循了文物工作的原则,却在很大程度上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以《红岩》小说为蓝本建立起来的,很大程度上它是在对《红岩》小说进行诠释,让观众到这儿来满足寻觅《红岩》小说踪影的愿望。换言之,渣滓洞、白公馆这两个看守所的复原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在给《红岩》小说提供场景,成为《红岩》小说的布景和道具,让观众在这里满足对《红岩》小说相关内容的印证,“亲眼见到革命烈士关押的牢房和受刑的刑具”从而“牢记血泪仇”。

《红岩》小说中把中美合作所与军统集中营混为一谈,展览馆也沿用此说,误解流传。“中美合作所”与“军统重庆集中营”相混淆的问题是一个范围大、影响深、难于澄清的问题,导致了数十年的概念混乱。

由于建馆目的和意图与《红岩》小说高度贴近,所以“美蒋罪行展览馆”在一般观众的印象中,就等于小说《红岩》,就是《红岩》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景和小说中人物的主要活动场所。大量观众在长达30多年的时段里,固执地要到渣滓洞、白公馆来寻找《红岩》小说中的人物,鍥而不舍地询问囚禁许云峰的地牢,寻找销毁尸体的镪水池,打听钉过江姐手指尖的竹钎子。观众一致对陈列展出的、依据真实情形仿制的刑具——夹手指的竹筷——不信任,觉得那是假的,因为它们太粗,显然不适合钉进指尖。

虽然这个名称很长、内涵很复杂的展览馆并非严格按照文物工作原则建立,它却是由重庆市博物馆的历史部、陈列部筹建的,也就是部分按照文物工作和博物馆工作的原则建立的。最初它隶属于重庆市博物馆(1964年,展览馆与市博物馆分开,业务独立)。在工作开展过程中,也进行着有限的研究。

展览馆于1963年11月27日建成开馆,很快引起轰动,不仅国内观众潮水一般涌来,在国际上也引起巨大反响,一个日本的青年代表团“来中国的主要任务就是参观这里”。一位当年担任过讲解员的老同志这样回忆:

我馆是在1962年9月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后这个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诞生的。一个全国最大、保留最完整的杀人魔窟“中美合作所”集中营旧址,受到了党和国家各级领导部门的重视,决定以址为鉴,把这里开辟成一个阶级教育阵地,让世世代代永远不要忘记国民党反动派勾结美国帝国主义镇压中国革命,屠杀中国人民的血海深仇;永远不要忘记我们革命的胜利果实来之不易,无数先烈他们牢里度春秋,刀下作鬼雄,英勇不屈与敌人进行拼死战斗的革命精神。当年,从“中美合作所”集中营脱险的罗广斌、杨益言、刘德彬等同志,他们以在狱中的经历和革命烈士斗争事迹为题材撰写的《红岩》小说,继《烈火中永生》之后出版,在国内外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和轰动。以《红岩》为题材的各种文艺作品又相继问世,犹在广大青少年中更受欢迎,强烈地要求来这里参观。……自对外开放后,首批来馆参观的是各国驻中国的外交大使团。为此我馆名声大震,中外频传。观众象潮水一般的涌来,我们每天要接待数以万计的来自全国各地、各民族的工农兵大众、青少年学生,还要接待来自国外的国际友人、海外侨胞,特别是日本及东南亚一带的外宾来得最多。一次我接待一个日本青年代表团,团长告诉我《红岩》小说在他们国家发行量最大、宣传最普及。他说:“我们来中国主要任务就是参观这里。”(据《歌乐山烈士陵园·建馆30周年特刊》)

当时的建设者,无一不是怀着对革命烈士的无比热爱和对“美蒋反动派”的无比仇恨在忘我工作。同时,情绪化的一切,必将影响到宣传内容。

整整一个时代,倾注在重庆西北郊歌乐山下这片浸透烈士鲜血的土地上的悲愤、激昂、强烈、宏阔的情感,产生了文学艺术的结晶——纪实文学《在烈火中永生》、小说《红岩》、影片《烈火中永生》、歌剧《江姐》等等。这些文艺作品以历史真实为基础加以虚构、集中、提高,塑造革命烈士英雄群体非常成功,对展览馆吸引观众产生强大作用,人们一代又一代地前来寻找囚禁许云峰的地牢以及挖掘的地洞、钉进江姐指尖的竹钎子、销尸灭迹的镪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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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线若水

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9-03-24
拨乱反正,为恢复历史真相而努力

“文革”中,由于江青说“川东地下党没有一个好人”,致使歌乐山革命烈士蒙受了不白之冤:社会上谣传“江姐是叛徒”;红卫兵冲击“一一·二七”烈士合葬墓,要掘墓毁尸;各处文物建筑遭到破坏;展览馆负责同志乃至工作人员遭到造反派揪斗、围攻。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展览馆领导和全体职工拼死维护了旧址保护区内的各处文物点。

“文革”结束,拨乱反正,展览馆集体为保护历史遗迹、澄清历史真相付出了艰巨努力,其中最具有深远意义的一项工作,就是从调查历史真相入手,力图将白公馆、渣滓洞与《红岩》小说分开,恢复歌乐山革命烈士的本来面目。

有一项事关全局的工作带动了展览馆集体为恢复历史真相而作的努力,那就是对“未定烈士”的大规模复查。因为解放战争时期军统重庆集中营系列大屠杀中,有90多名被难者由于无材料或其他原因,解放初没有享受到革命烈士称号。

1981年,时任展览馆副馆长的卢光特首先提出了“未定烈士”问题,他给中共中央组织部写信,请求重新审查核实这部分未定为烈士的被难者的情况,受到中央高度重视。在老干部们、脱险志士们的大力支持下,而且是在全国人民的热切关注下,由中共四川省委组织部牵头,12名同志组成复查小组,跑遍全国23个省市自治区,行程35万公里,访问了1,700多人,查阅了各地保存的各种档案资料近两千卷,取得大量证据材料后,全面综合分析,去伪存真,分清功过是非,弄清了多数“未定性”被难者的基本情况和关键性问题,作出复查结论。

经过四川省委组织部审查之后,1983年,共有42名“未定烈士”享受到了烈士称号。新定烈士的事迹经过媒体宣传,造成轰动性影响,展览馆再度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由于新定烈士的复查工作是为了求得历史真相(而不是为了文艺创作),方法是实证的(而非提高、集中、虚构和渲染的),这就带动了展览馆对本馆宣传内容的重新审视。由于多年来卢光特等人渴望澄清有关这片土地的历史事实,以及众多的烈士战友要求实事求是地宣传革命烈士,于是,新一轮的文物资料征集工作开始了。在艰苦的条件下,展览馆工作人员大量征集了烈士的文物资料,到劳改农场征集和抄录了大批原特务分子的交代,到公安局查找了已被处决的叛徒和苟活着的叛徒的交代,其中手写的文字记录材料在数百万字甚至千万字以上,还有许多出版物和印刷品。尽管其中的部分材料带有“文革”结束不久的时代痕迹,个别材料依然缺少令人信服的背景和征集过程的准确记录,但是这种努力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从文物工作的角度,极力把白公馆、渣滓洞的史实与《红岩》小说的虚构区别开来;极力把白公馆、渣滓洞看守所与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区别开来。

这时,展览馆的名称问题也提上了议事日程。1983年,廖伯康主持中共重庆市委工作时,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张文澄受市委委托成立文物工作领导小组,主持召开会议讨论“美蒋罪行展览馆”的改名问题。该会议地点在人大常委会会议室,有十多人参加。会议提出“改名是为了更加符合实际”,提出“应该重点宣传烈士”,名称以“烈士陵园”为妥。1984年2月13日中共重庆市委发出[1984]9号文,“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改名为:

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

这个馆终于从名称上脱离了“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集团”,单纯以“烈士”的名义、从“革命传统教育基地”的角度冠名。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从名称上看,似乎只是保护着烈士陵墓,却排除了文物工作概念上更为重要的“中美合作所”和军统重庆集中营,也仍然没有使用文物属性更加明确的“纪念馆”的名称。到1990年代,笔者出差到外地联系工作时,对方单位往往疑惑地提问:“烈士陵园?那应该是民政局管的事吧?”

1984年3月14日,市文化局下发[文物84]23号文《关于歌乐山烈士陵园建设规划会议纪要》。从此,烈士陵园进入了大发展时期。

文物保护机构的名称变了,环境风貌变了,对基本陈列内容进行了调整,增加了革命烈士的斗争内容,去掉了部分无根据的激烈言辞和口号。

《江竹筠传》:让人们认识真实的江姐

《江竹筠传》执笔者之一卢光特是江竹筠烈士的战友。“拨乱反正”之后,在众多老战友的支持下,他决心把历史上真实的江竹筠介绍给观众,以区别于《红岩》小说塑造的艺术形象江雪琴。他采访了江竹筠的弟弟、姨妈,采访了所有能找到的江竹筠的亲戚、朋友、邻居、同学、战友,经过大量调查访问,和谭重威共同执笔,撰写了《江竹筠传》,让世人认识了真实的江姐。

真实的江竹筠与小说《红岩》中的江雪琴的一个明显区别,是小说《红岩》中那一段“竹钎子钉进指尖”描写的真实性,以及那段铿锵有声的“上级的姓名住址我知道,下级的姓名住址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们党的秘密,你们休想从我口里得到任何材料!”(见《红岩》小说,中国青年出版社1977年版,277页)。

关于江姐是否受过竹钎子钉指尖的酷刑这一点,卢光特在查阅资料、调查访问中都没有找到事实根据,因此在手稿中就没有写江竹筠受“竹钎子钉手指”的酷刑,而是依据事实,写她受的是竹筷子夹手指的酷刑。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但是,1982年3月《重庆党史资料》(第3期总第18期)发表卢光特、谭重威联名撰写的《江竹筠传》,却两次加进“受过竹钎子钉手指的酷刑”这句话。1982年7月《江竹筠传》由重庆出版社正式出版,又删去了这句话。

至于“上级的姓名住址我知道……”的对话,纯属文学作品虚构。因为历史上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多年来对各级地下党同志的要求,是在工作中尽可能隐蔽、保护自己,还制定过非常详细的“如果被敌人逮捕应该怎么应对”的措施。其中作为纪律来要求的一条,是“一问三不知”,面对拷问时什么都不知道,把抵御的防线牢牢构筑在第一道关口之外。真实的江姐性格是何等谨慎谦虚,她决不会呈一时英雄之气,违犯地下工作纪律。

这一时期,展览馆的众多资料人员还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程度上,为澄清这片土地的历史真相作出了努力。在中共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指导下编辑了《歌乐忠魂》一书(由冯开文执笔),戚雷作了《重庆‘中美合作所’暨军统集中营历年死难人数考》的考证(登载于《红岩春秋》杂志1989年增刊)。等等。

副馆长杨顺仁将多年收集的资料整理成书,于1990年出版了《撩开神秘的纱幕——党在陪都的地下斗争》,力图从整体上、从体系和脉络上来把握中美合作所、国民党军统特务体系、中共重庆地方党史以及烈士们所涉及的不同的重大事件。他是第一个系统地撰写与军统重庆集中营相关的国民党特务体系、川东地下党的活动情况、与集中营相关的民主人士活动情况并单独成书的作家,也是第一个举出事实(费巩教授失踪时,中美合作所的美国军官不被允许进入白公馆看守所作相关调查)作为实例,把“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与“军统重庆集中营”区别开来的研究人员。

笔者亲耳听到过杨顺仁和一位同志的争论。杨顺仁问:“你说至少有上千人在这片土地上被杀害?我不说成百上千,也不说成千上万,我只请你在现有的、已经调查清楚的被难者之外,再举出五个人来——五个!一定要有名有姓、有籍贯和生平简历。不要成千上万,只要五个!”

在殉难者人数已经清楚的情况下,即使再找出一个来也很困难。

成千上万,黄河之水天上来,白发三千丈,都是想象,都是虚指。一落实为文物工作,便要求实证——请出示文物原件和“三亲”资料,来证实、支撑你的推论、你的假设和你所讲的故事。

对于举办展览的要求也如此,必须让观众对展览的真实性建立信任感。既然标题为“史实展”,观众就有理由要求看到文物原件。如果珍贵的文物原件不能直接用于展览,那么就应该标明这是文物的复制件、代用品、仿制品,同时应该告之文物原件存于何处。例如《江竹筠烈士狱中致谭竹安遗信》(即著名的《江姐遗书》),就应该说明展出的是复制件,原件存于重庆市博物馆(现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

同理,2007年夏天洪水过后,在渣滓洞女牢发现埋藏在地下的铁器,工作人员推测它们是准备用来越狱的。因为并没有当年的亲历者在场,只是推测,展出时文字说明的语气就不能那么肯定和绝对。

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

改革开放前,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地处重庆郊区,一穷二白,经费全靠上级拨款,没有任何自己创收的空间,物资十分匮乏。80年代初,上级曾给这个单位配过一辆吉普车,由于山路崎岖,路况较差,车的保养跟不上,有一次馆领导乘坐这辆又破又脏的车去市委开会,竟被门卫拦在市委大门外。

“文革”结束时,许多博物馆纪念馆出现过复苏现象。商品经济大潮一冲击,又陷入了困境之中。许多博物馆观众稀少,工作人员只剩下了唯一的任务——对馆藏文物“死守硬看”。国家拨款是非常有限的,许多专项资金的数额还停留在60年代的水平。在有限的国家拨款和无限的收藏保管保护工作中,博物馆要走生存发展之路,真是举步维艰。

作为宣传、教育、科研机构,博物馆本应站在社会发展的潮头之前,在意识形态、先进科学技术等等方面,对社会负起引导、传播的责任,从中体现它的价值,发挥它的作用。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它却常常被遗忘。往往是在它蒙受损失,遭受侵害时,才被公众所注意。

为了摆脱困境,上个世纪90年代,中国的博物馆界进行过一场转换观念的大讨论。传统的“藏品中心论”向“全方位为观众服务”的观点过渡。这是博物馆纪念馆为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不得不作出的艰难选择。

提出“全方位为观众服务”的口号,其核心在于树立“观众主体”意识,促使博物馆、纪念馆打破“金饭碗”意识,增强危机感。激发自身活力,调动工作人员积极性,主动地参与市场竞争。在设计陈列展览时,要体会观众心理,注重趣味性、娱乐性,及时变换陈列形式。在接待工作中放下架子,以观众的需求为需求,使观众乘车、游览、休息处处方便,让观众来博物馆能够享受到身心两方面的愉悦,从而喜欢参观博物馆。这个口号从另一逻辑着眼于博物馆运作,从另一个角度指出了博物馆的现代发展之路。

在重庆市,歌乐山烈士陵园率先实行观念变革,第一个将投入产出的观念引进经营,非常认真地进行经营成本核算,注重经营的赢亏。

但是博物馆尤其是社会历史类博物馆,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娱乐场所和一般的服务性行业,不能忽略、淡化“保存历史真实”这个最为本质的使命,展览中必须以严格的历史真实性为前提。它提供给观众的基本内容应该是承载着历史真相的文物,而不是经过虚构、提高的传奇故事。不能像商品推销员,观众喜欢什么就编造什么。

博物馆纪念馆,相对于社会上不断变化的各种新事物,它是相当稳定的,主要由于它的基础——文物藏品、文物建筑——是相当稳定的。无论社会如何变化,它所保留的那一段历史已经凝固了。它的使命就是守护好一段凝固的历史。如果说它也有变化,那也是作为历史文化定力的核心内容,经过研究其意义在不断被发掘,藏品在不断增加,保管保护手段和展示手段在随着科学技术的变化而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说,博物馆、纪念馆代表着社会的良知。烈士陵园在经济大潮中应该发挥什么作用,是一个事关全局的重要命题。仅从宣传的角度看,其自身希望通过扩大宣传来号召观众,以求达到“两个效益(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的目的,固然有一定合理性,但是文物、博物馆工作对它最起码的要求却是准确而完整地宣传革命烈士,乃至准确而完整地表现该遗址的保护内容,这里有一个单位自身利益与社会公益是否相冲突的问题。

笔者认为,烈士陵园应该以烈士精神作为中流砥柱,守护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作风和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抵制商品大潮中的各种不良现象。它自身应该保持与烈士精神相一致的、坚毅质朴而高洁的形象。

巡回展览——最有效的展览广告

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美蒋罪行展览馆售门票开始于1979年,白公馆、渣滓洞各售3分钱的票。这是该馆展览史上的里程碑,自筹资金的大门从此打开了,它改变了完全依赖上级拨款、观众免费参观、毫无经济自主权的计划经济经营方式,打开了市场经济之门。

逐渐发现,博物馆、纪念馆有着自主经营的极大空间,有着极大的赢利的可能性。于是,衡量一个馆办得好不好,除了保护好一段历史真实、不以盈利为目的之外,还出现了另一条标准——赢利与否的标准,即出现了二元衡量标准。

显然,二元之间应该有一个度,然而这个度却非常模糊。

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积极探索改革开放的道路,其改革开放的方向集中在经济发展上。在各种各样艰难的、试探性的尝试中,最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举措是坚持大范围的、持久的巡回展览。

巡回展览能否成功的因素之一,在于该展览与社会关注热点的结合度。歌乐山烈士陵园在推出巡回展览的开始阶段,由于展览内容不在社会热点范围内,联系接受单位不太容易,组织观众也不容易。如果门票售出不理想,利润就有限,甚至负利润。再加展品运输中的坎坷,巡展充满了艰辛。

从1988年开始,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努力向全国各大中城市推出自己的巡回展览,条件艰苦,惨淡经营,茹苦含辛。在馆领导的表率作用下,全体职工积极主动,克服困难,把巡回展览坚持下来,到过国内绝大多数大中城市,在部分城市引起轰动,门票及其他收入颇丰,获得较好的社会及经济“两个效益”。持之以恒,终于取得全国性巨大影响,创造了当时县级纪念馆巡回展览的数量之最和参观人次之最。

大规模的全国性巡回展览,更为重大的意义是为自己做了声势浩大的广告宣传。那个时代,人们的广告意识普遍比较薄弱,即使在烈士陵园内部,也很难一下子明白巡回展览是在为自己打广告。巡展让无数城市的数千万观众知道了白公馆、渣滓洞和革命烈士英勇不屈的故事,知道了虚构的“中美合作所48套刑罚”。

终于,持久的广告宣传凸显效应,90年代初,上千万参观过巡回展览的各地观众潮水般涌向重庆歌乐山,他们想要实地看看“中美合作所”、白公馆、渣滓洞,要来实地踏访革命烈士的受刑地、牺牲地。他们带来了巨额的门票收入和其他收入,烈士陵园迎来了最大的经济发展的机遇。

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展览举办者随时随地注意观众兴趣所在,以观众兴趣为准不断调整修改这个展览,于是,新时期遇上了老问题:在探求政治宣传通俗化的过程中,为了吸引观众,展览内容又贴近了《红岩》小说的描写,历史与非历史的界限再次模糊了。

为进京展出而修改展览

1996年初,中共重庆市委召开扩大会议,提出“弘扬红岩精神,塑造当代重庆人”的口号。在媒体的强势宣传中,对“红岩精神”的内涵并没有明确解释为“抗战时期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集体的精神”,更没有提出“红岩精神”的代表人物只能是周恩来。也由于小说《红岩》的巨大影响,“红岩精神”一经提出,就被许多人误解为小说《红岩》所歌颂的革命先烈的精神,并进而误解为渣滓洞、白公馆革命烈士的精神。

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抓住机遇,率先行动,以市委提出的口号为契机,以 “红岩精神”为旗帜,加紧向各座城市推出巡回展览,于是,进一步造成“红岩精神”等同于歌乐山革命烈士精神的印象。很快,歌乐山烈士中知名度最高的“江姐”,在群众心中,便成了“红岩精神”的代表人物,《红岩》小说封面上那幅巨崖青松的美术作品,在一些路口,也成为了“红岩精神”的旅游宣传标志。

“红岩精神”的形象代表错位——江姐,很难与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领袖并立,在一般人眼里,“红岩精神”也就很难与“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和“延安精神”并列。这不能不说是重庆精神形象的一大损失。

1996年,在歌乐山烈士陵园的展览举办史上,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划时代的一年。春夏之交时,中宣部通知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于当年八月送展览进京,去天安门广场一侧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展出。能够到祖国的心脏位置去举办展览,是极可贵的机会和极大的荣誉。为了适应新的形势,进京的这套展览从内容到名称都需要修改调整。笔者是这场改变的亲历者。

博物馆纪念馆的展览标题,为了规范化,一般都设计为“三级标题”,即大标题(总标题)、单元标题(每一部分的标题)和小标题(每一小节的标题)。大标题是展览的宗旨所在,是展览内容的高度凝练与概括。

歌乐山烈士陵园举办的展览,从60年代起,其名称的改变,经历过几个阶段。60年代推出的展览着重在“罪证”,标题是:

重庆“中美合作所”罪证暨殉难烈士遗物展览

到了80年代至90年代前期,重点调整为歌颂革命烈士,标题为:

歌乐忠魂,世代英华——军统集中营史实展览

还用过以下标题:

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史实展览
“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史实展
中美合作所暨军统重庆集中营史实展览
重庆歌乐山烈士英雄事迹展览


除了最后一个外,这些标题共同的问题是概念抽象,字数太多,色彩不鲜明,缺乏号召力。而且“中美合作所”、“军统集中营”、“歌乐山烈士”这三个概念的关系始终不清晰。仅仅从标题看,观众往往不知所指。

于是,乘着进京展览的东风,展览的举办者不断寻找一个形象鲜明、概括力强、简明扼要、更有吸引力的大标题。

1996年春夏之交调整展览时,歌乐山烈士陵园的领导布置任务,安排负责内容撰写的编研室工作人员考虑展览大标题的改动。当时编研室有6名工作人员,基本上每人负责展览内容设计的一个部分。我们6个人在一起讨论大标题修改。我们反复考虑使用过的几个大标题,觉得它们共同的毛病都是既麻烦又不响亮。比如说“歌乐忠魂,世代英华”, 这八个字是文学语言,初看时完全不知所指。而“‘中美合作所’军统集中营史实展”连标点符号共15个字,概念上就包含了从组织体系上说与军统重庆集中营无关、从地域关系上说不可分割、在群众印象中混为一谈的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包含了同属军统集中营的原重庆望龙门看守所和贵州息烽监狱以及分散在各地的军统秘密囚室,却单单没有表明这是特指军统重庆集中营的白公馆看守所和渣滓洞看守所。这些标题都太长、复杂、不明确、不响亮。

老是在这几个名称上打转,山穷水尽。终于开了窍:跳出这几个概念去,另辟蹊径。于是想到了与渣滓洞和白公馆有着复杂联系的“红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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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岩烈士”是何时提出的

据重庆《红岩春秋》杂志副主编何蜀考证,“红岩烈士”这个名词第一次提出,是在1966年“文化大革命”初起时,在重庆大田湾体育场一次盛大的群众集会上。《红岩》小说第一作者罗广斌提出应该将“11·27革命烈士”改名为“红岩烈士”,将重庆市改名为“红岩市”,罗广斌还狂热地绕场一周。

上个世纪80年代,“红岩”一词与歌乐山革命烈士的联系逐渐紧密。“未定烈士”大规模复查工作基本结束以后,出现了一批有关“新定烈士”的出版物,有的直接在“烈士”称号之前冠以“红岩”,如《红岩英魂逢春记》、《党没有忘记他们——红岩英烈》等等。

90年代,歌乐山烈士陵园编印宣传资料时,“纪念11·27烈士殉难45周年特刊”的书名就题为《红岩魂》。1997年公安部档案馆编注“徐远举罪行实录”,书名为《血手染红岩》,显然这里的“红岩”指的是《红岩》小说封面上那幅红色巨崖的美术作品,然而“一只特务的血手”,使书名触目惊心。

上个世纪90年代前期,歌乐山烈士陵园通过多方努力,联系到越来越多的烈士亲属,成立了一个烈士亲属联谊会。在此基础上,在重庆市委党史工委的关心支持下,于1993年成立了一个松散的组织,取名“红岩英烈史料研究会”。

1993年,有一个烈士的亲戚想开办一个公司,提出取名为“红岩开发公司”,遭到其他烈士亲属强烈反对。这个烈士亲戚为自己辩解:

……公司的名字取为红岩就是玷污了烈士吗?有“红岩”牌电视机,有“红岩”牌墨水,“红岩”汽车等等,为什么不能让烈士亲属用这个名字(办公司)?

作为工业产品的名称,重庆在60年代就有了红岩汽车、红岩墨水等等,但那是在计划经济时代,那时为工业产品取名,不包含为商品打广告的目的。90年代就不同了,以赢利为目的的私人企业,显然不适合采用带有强烈政治色彩的名词为公司或产品命名,这就是其他烈士亲属强烈反对的原因。

确定展览大标题——“红岩魂”

1996年春夏之交,为展览确定大标题,选择了“红岩魂”。

“红岩”这两个字所具备的阳光般的亮度,其内容属性(中国共产党历史)的明确无误,其简洁凝练所具有的高度的概括力,是其他任何名词难以比拟的。至于“红岩”与“魂”相联,直接原因是1994年“11·27”纪念日,烈士陵园出版的纪念特刊就取名为《红岩魂》。

于是,在烈士陵园馆方召开调整展览暨修改标题的专题会议时,编研室把大标题修改为《红岩魂》的意见呈报上去。笔者和参会的另一个同志提出,“红岩魂”,可以理解为“烈士的忠魂永远向着红岩”。

实事求是地说,在1996年,无论是笔者还是编研室的其他工作人员,对“红岩”这一名词所包含的政治概念和意义都并没有透彻的理解,都不太明白原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办事处驻地红岩村,与小说《红岩》,与歌乐山革命烈士这三个不同概念内涵上的差异。虽然歌乐山烈士陵园和相距不过数公里的红岩革命纪念馆是兄弟单位,但是因为办馆理念不同,当时几乎没有业务交流。

和很多年来的很多类似例子一样,我们对自己并不理解的政治概念,态度是粗率的。这是理论缺乏所致。而导致理论缺乏的重要原因,是专家缺位。

这里所说的专家,特指那些努力探究历史真实、力图恢复历史原貌并以此为生命中最重要价值取向的人。所谓专家缺位,有两种情况:一、没有专家在场;二、虽有专家在场却没有发挥作用。1996年春夏之交讨论展览大标题时,是属于第一种情况。事前或事后,因为当时的种种因素所致,也没有向文博系统内、能够在业务上起指导作用的专家请教、洽商。

记得当时馆长还犹疑了一瞬,笔者猜测他在考虑这个用法是否妥当,与不过数公里之遥的红岩革命纪念馆的关系,能否获得上级批准。作为下属我们却不可能考虑到那么多。记得当时我和另一名工作人员还强调说:歌乐山革命烈士与红岩的关系是很密切的,不仅有小说《红岩》,还有中共中央南方局即红岩村对众多革命烈士政治上、组织上的领导和思想上的指引。烈士们都英勇牺牲了,忠魂却向着红岩,等等。现在回忆当时的原话未必完全准确,但是意思肯定是这样的。馆长终于微笑了,展览大标题就确定了:

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先烈斗争史实展览

还需报更上一级部门批准,这个带有僭越性质的标题,竟然一路绿灯。

“红岩精神”的准确内涵是什么

“红岩精神”中的“红岩”所指为何?原重庆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胡康民在《此红岩非彼红岩》一文中说:

重庆有两个同名的著名“品牌”,都叫“红岩”。

一个红岩是地名,为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初期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八路军办事处的驻地红岩村,这是当时中国共产党设在国民党统治区的指挥中心和对外窗口,南方局坚定地、创造性地贯彻执行中共中央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几度力挽狂澜,开创新的局面,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为新中国的创建,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在特定的时期和特定的环境下,在长期的艰苦工作和斗争中,在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带领和培育下,锤炼出一种革命精神,为世人所认同,因以驻地为标志,名为红岩精神。这就是红岩精神的来源和本意。1991年4月,江泽民同志在红岩革命纪念馆题词:“发扬红岩精神,沿着老一辈革命家开创的道路奋勇前进!”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能从这个高度上来理解红岩精神的内涵。

重庆还有另一个同名的“品牌”,这就是小说《红岩》。这部20世纪60年代初出版发行的小说,以解放战争时期军统重庆集中营牺牲的烈士群体生前狱中斗争为主线,脍炙人口。江姐、小萝卜头等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影响巨大,长盛不衰。

这本是两个不同的“红岩”,有着不同的内涵。因不准确介绍,引起公众误解,把红岩精神当作了小说《红岩》中表现的烈士精神(见胡康民《此红岩非彼红岩》,载《红岩春秋》杂志2004年第1期)。


“红岩精神”和“红岩魂”的内涵混淆不清造成的严重后果是:干扰了对以中共中央南方局、周恩来为代表的“红岩精神”的理论研究和“红岩精神”对今天正在开展的各项工作、对社会生活各方面所应该发挥的指导、激励作用。

展览内容再次与《红岩》小说拉近距离

1996年春夏,关于展览内容的修改,一个重要的指导思想是“全方位为观众服务”,观众关注什么,展览就强调什么。毋庸讳言,由于《红岩》小说及其他文艺作品的巨大影响,观众最关注的,是知名度最高的江姐、陈然、小萝卜头等烈士,尤其是虚构的“中美合作所48套刑罚”。修改展览的任务,无形中成了使调整后的内容更加贴近《红岩》小说及相关文艺作品。在馆方的再三要求下,无论当时工作人员是否意识到,重新调整过的展览提纲,事实上再次与《红岩》小说及相关文艺作品拉近了距离。

该展览的八个部分中,第一部分一直是作为对中美合作所、军统集中营基本情况的介绍(其内容是否准确,这里不涉及);第二部分开始介绍革命烈士。对烈士的介绍,此前是从历史功绩最显著、历史地位最高的杨虎城开始,这次将杨虎城等内容移到后面,把原本在第四部分、与《红岩》小说关系密切的烈士调整到第二部分。

也就是说,改变了此前的展览提纲按照烈士们的历史功绩及历史地位为排列顺序的习惯,转而把在观众心目中形象最鲜活、影响最大的烈士(实际上就是小说《红岩》中着力塑造的艺术形象的原型人物群体)从原来的第四部分安排到第二部分,杨虎城则由第二部分退到了第三部分。

参观展览的一般规律是:最先看到的内容,给观众留下的印象最深,越到后面越容易产生视觉疲劳,印象逐渐淡漠。这样,展览最重要的部分又与《红岩》小说相贴近,在观众的潜意识中又唤起了《红岩》小说以及相关文艺作品留给他们的强烈印象。当然,从吸引观众的角度,这正是展览举办者所期望的效果。

展览的主线改变了,重心也就转移了,从尊重历史真实转移到与《红岩》小说有关的内容上来。这是政治宣传通俗化、追随社会热点、贴近观众心理所造成的。随着“红岩魂展览”名声日隆,“历史”与“非历史”的界限重又变得模糊。

1996年八月至十月,《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先烈斗争史实展览》在祖国的心脏位置——天安门广场一侧的中国革命博物馆开展,以它明亮而有力的展标,丰富而刺激的内容,加上强势的政治背景,轰动京城,辐射全国。

此后,牺牲在军统重庆集中营的革命烈士,全都改称“红岩英烈”。与此相关的一切,都改称“红岩魂××”或“红岩××”。“中美合作所”军统集中营旧址的巨大影响超过了“红岩圣地”,“11·27烈士”与“红岩”又难分难解了。

1997年“11·27”烈士殉难纪念日,在原军统阅兵场(后改为“红岩魂广场”)上,一位脱险志士曾向笔者提出一个很朴实的疑问:“南京雨花台烈士、广州黄花岗烈士、上海龙华烈士、成都十二桥烈士都是以牺牲地命名的,红岩并不是刑场,红岩也不是监狱,也不是烈士墓地,为什么要称为红岩烈士呢?”

一位老同志也质疑道:“‘红岩’并没有死,为什么要叫‘魂’呢?”

要小题小作,不要小题大作

重庆“11·27”革命烈士与红岩有难分难解的关系,烈士们对红岩——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同志们,充满了衷心的热爱。在南方地区从事地下斗争的共产党员们的心中,“红岩”就是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集体。他们中有不少人亲自上红岩参加过南方局举办的秘密培训班,不少人亲耳聆听过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王若飞、吴玉章等领导同志作的报告,学习过上级传达的文件,有的被捕入狱后还能背诵、默写这些报告和文件。革命烈士的勇气、信念和“红岩”分不开,他们被捕后坚守崇高的信仰,和敌特斗勇斗智,也与周恩来亲自制定的“白区工作纪律”有关。他们身系牢狱、忍受酷刑、绝不背叛,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红岩”。

牺牲在白公馆、渣滓洞的“11·27”革命烈士,他们是为新中国而献身的,他们抗争的主要对象是封建专制强权和帝国主义。1945年春天中共“七大”在延安召开,毛泽东主席在政治报告中发出号召:“建立一个独立、民主、自由、统一和富强的新中国”。仅以1948年重庆地下党因《挺进报》被破获、川东三次武装起义失败而被捕入狱的一百多名共产党员为例,他们在狱中所怀抱的社会理想,就是毛泽东主席提出的“独立、民主、自由、统一和富强的新中国”。

烈士们的理想已经部分实现:新中国实现了主权独立;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已经空前富强。但是祖国尚未完全统一,民主与法制正在建设与完善之中。烈士们的理想和未尽事业,还要靠后人的不断努力,这是一份责任。在展览和宣传中,不能偏离这个理想和这份责任。

牺牲在白公馆、渣滓洞的革命先烈,和重庆人民有斩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血缘、地缘关系,不少重庆人是烈士的战友、亲属、朋友、同学,成千上万的重庆人在解放之初都亲眼目睹过歌乐山下尸横遍野的血腥场面。烈士们的同志、战友、亲属,一想起他们心就会痛;后辈们一想起他们,就会肃然起敬。

重庆人对烈士们有一份血泪凝成的深厚情结,革命烈士的精神深深渗入重庆人的血液,影响到重庆人的品格和性格。这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但是,感情因素不能代替历史事实——白公馆、渣滓洞不是红岩。即使《红岩》小说中,也没有说白公馆渣滓洞是红岩。从文物工作、博物馆工作原则出发,“白公馆渣滓洞”与“红岩”不但是两个地点,而且是内涵不同的两个概念,它们的政治含义、历史价值、宣传主题有着质的区别。

对一个具体的博物馆纪念馆历史价值的宣传,宜实事求是、客观公正。在确定展览标题及设计展览内容时,应该从客观的历史事实出发,从史实中引出恰如其分的结论,这是历史唯物主义对博物馆、纪念馆工作的基本要求之一。

笔者赞成安廷山先生对于陈列工作的一个观点:

不要任意扩大内容,不要贪大求全,宜小题小作,不可小题大作。(安廷山主编《中国纪念馆概论》,文物出版社1996年8月第一版,第78页)

这就是说,在博物馆、纪念馆的宣传工作中,应该对其纪念内容——事件和人物、历史地位和作用、科技价值和艺术价值,进行全面评估,要考虑其纪念内容在整个历史长河中所占的位置,不能任意夸大其词,拔高该纪念内容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因为文物、博物馆的社会定位是:“不以盈利为目的、国家全额拨款的社会性公益事业单位”。从另一个角度说,严肃的政治性宣传在走向通俗化过程中,应该避免宣传内容商品化。

笔者认为,就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现在推出的展览而言,与其内容相适应,最准确的标题应该是:

重庆歌乐山“11·27”革命烈士英雄事迹展览

以上仅为笔者个人的看法,水平所限,不足及错漏之处在所难免,敬请方家批评指正。
[ 此贴被若水在2009-03-24 20:4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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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9-03-26
引用第3楼若水于2009-03-24 12:37发表的  :
笔者认为,就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现在推出的展览而言,与其内容相适应,最准确的标题应该是:
重庆歌乐山“11·27”革命烈士英雄事迹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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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重庆歌乐山革命烈士英雄事迹展览”就可以了,加1127似乎有些累赘,而且把1028、1114以及之前的许建业等也排除在外了。
~~追~~
离线若水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9-03-26
引用第4楼苗溪于2009-03-26 04:17发表的  :
貌似“重庆歌乐山革命烈士英雄事迹展览”就可以了,加1127似乎有些累赘,而且把1028、1114以及之前的许建业等也排除在外了。


我原来也这么认为,后来和孙丹年老师讨论,她说问题在于歌乐山还有辛亥革命的烈士墓。所以要加“11·27”来专指重庆解放前夕倒下的烈士,包括1028、1114以及之前的许建业等烈士,也包括1129烈士。
[ 此贴被若水在2009-03-26 20:28重新编辑 ]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离线爆米花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9-03-26
建议把巡回展的内容发出来。
离线岁寒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9-03-31
引用第5楼若水于2009-03-26 08:46发表的  :
我原来也这么认为,后来和孙丹年老师讨论,她说问题在于歌乐山还有辛亥革命的烈士墓。所以要加“11·27”来专指重庆解放前夕倒下的烈士,包括1028、1114以及之前的许建业等烈士,也包括1129烈士。

如果这些辛亥革命的烈士不是牺牲在歌乐山,我认为用歌乐山烈士就可以专指重庆解放前夕倒下的烈士。命名烈士群体最常用的就是牺牲地和牺牲日期,在两者之间进行取舍时还要考虑到名称是否上口,1127太长了,最后的音节是齐齿呼,叫起来既不上口又不响亮,像“四八烈士”就不错。

另外,歌乐山烈士这个称呼因为有了歌乐山烈士陵园的存在,名称也不大会引起什么误解。
“按预定计划,岁寒只能把大家送到这里,她还要连夜赶回她的岁寒书屋去。大家跟她握手话别后下车,目送着她独自一人驾车返回……”
离线cloudhu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9-04-02
如今烈士陵园在进行广场点火仪式宣传的时候都是用的“1127死难烈士”这个词
离线redboysir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9-04-07
感动,纪念馆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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